“想和我談談嗎?”葉硯摟著柔軟無骨的她,心裏卻沒有半點歡喜。
時瑾瑜甕甕地搖頭,“不想。”
葉硯沉默了一會才說道:“認知行為治療你該很清楚的。”
時瑾瑜別過頭,“我已經好很多了。”
最近複診時,醫生幫她減少了藥量,她覺得自己開始慢慢好了。
葉硯不想打擊她,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輕聲說:“我知道。但你知道的,變好不是我們最終的目標。”
時瑾瑜身上的刺炸開了,“好不了的!你不知道,好不了的!”
“噓……噓。”葉硯像哄小孩一樣拍著她的後背,“小烏龜,我不是別人,別抗拒我,好嗎?我不祈求你一定要接受我,但求你不要抗拒我,給我個傾聽的機會,可以嗎?”
他在求她。
時瑾瑜覺得眼裏的淚更凶了。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抱著——事實上,隻有葉硯在抱著她,她的雙手下意識地揪緊了他的衣襟,沒有鬆開。
葉硯一直都知道,她因為厭食症而強硬封閉自己的心。但他同時也知道,她是個堅強又勇敢的女孩,既然她不能正視這個病帶來的“愛情副作用”,那麼就由他來製作“藥引”,一步一步地把她拉近自己的身邊,熟悉自己的味道,最後習慣他的存在。
時瑾瑜退一步,他就進一步。
大學論壇的那件事是時瑾瑜心底裏最暗的陰影,也是葉硯心裏頭最大的刺。那時候他還在美利堅,知道這件事是白玉堂和黑子給他緊急打的電話。縱使黑子已經及時采取了措施關閉了帖子,但過於自由的網絡並不受人的全部控製,以至於最終還是失控了。
他向導師請假申請回國,但被白玉堂製止了。他分析這件事還是可控的,算不上是大事,與其要葉硯放棄學業上重要的一步回國處理,他寧願讓葉硯相信他能夠很好地處理。
然而他們兩個都沒有想到,事實上,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個事件是壓死時瑾瑜的最後一根稻草。後來她像幽靈一樣消失了,葉硯瘋了一樣地找她,然而已經遲了。
他並不怨白玉堂,他隻怨自己,怨自己的過分自信——自信夠懂她,自信她夠堅強,自信他就算離開後再回來,她也會屬於他。
“你知道因為論壇的那件事,我的導師被身邊的人怎麼議論嗎?”她聲音輕輕的,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沒有任何質感。
葉硯無聲地拍著她的後背,耐心地聽著她說。
“即使後來學校的調查組查出事實並不是那樣,還發了通告,但我的導師已經被毀了。他的家人、親戚、朋友、學生有相信他的,但更有臆測他的,詆毀他的。後來,他辭職了。”
她說:“我的導師是個很好的老師,熱愛文學,對生命充滿著熱情。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他還是溫柔地笑著和我說,‘小瑜不要怕,光明永遠會衝破黑暗的籠罩的。’可是他還是沒能抵得過黑暗的灼傷。”
葉硯聲音微啞,“你呢?黑暗腐蝕了多少的你?”
時瑾瑜久久沒有回話。
久到葉硯想要鬆開她看她的臉頰時,她才緊緊地抱住他,不讓他看到她這一刻的脆弱。
“我當時準備申請保研,後來名額被取消了。”
事情鬧得太大,就算最後證明了清白,但終歸是樁醜聞。網絡的聲音已經把學校的通告層層疊疊地覆蓋了,保研的學校經過討論後決定拒絕她的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