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四麵楚歌(3 / 3)

隻用了小半天,謠言就傳遍了柳水沱鎮。謝辛未氣得跺腳:“這長舌婦,昨兒明明是她把你叫去,我把你接回來的,她怎麼這樣亂講?”

這謠言傳播的直接後果是媒婆紛至遝來。先前大家還當沈蘭心是一尊神,高不可攀。現在,你既然要走下雲端,敢夜不歸宿,還敢與男人喝酒,那就是媒婆們責無旁貸,清理門戶的時候了。

有介紹煤礦工人的,有介紹公社幹部的,還有介紹鸕鶿鎮的教師的……最極品的是河陽縣民政局的一個幹部,五十多歲了,剛死了老婆,聽媒婆介紹了情況,親自驅車來到柳水沱,說隻要沈蘭心點頭,立即把她調到河陽縣中學教書。

盡管沈蘭心表麵上波瀾不驚,謝辛未還是感覺到她的變化。先前,天氣好的時候,沈蘭心會和謝辛未去散步。現在,除了上課,她隻是呆在寢室看書、臨帖。

謝辛未找了一些年輕人來打麻將,最初,沈蘭心死活不來,後來,逢著三缺一的情況,拉她來,她要來,再後來,一下課,她就催謝辛未去約請牌友。先前對牌友還有選擇,有看不慣的人在坐,沈蘭心就回房睡覺,後來,連張旭日的胖老婆,都和沈蘭心坐在一個桌子上有說有笑了。賭注也從五毛、一元、兩元,漸漸加到五元、十元。

江健看出沈蘭心是染上賭癮了。

背著人,他勸沈蘭心別去:“和張旭日的老婆一起玩,多掉價呀!”

沈蘭心居然說:“我看見她的臉,想到的是胖胖的肘子,你知道我輸掉了多少個肘子嗎?我要把他們贏回來!”

東坡肘子,多麼甜美又遙遠的記憶!現在,它們早已隨風而逝。沈蘭心白天上課,晚上熬夜,秀發幹枯,雙目深陷。

謝辛未懺悔說:“我當初隻是怕你呆在屋裏悶壞了,求求你,你別玩了吧!蘭心,你現在這樣子,我看著害怕!”

沈蘭心盯著鏡子裏枯槁的女人,也並不是全無感觸。有時,散了賭局,卻沒了睡意,一個人在床上輾轉,總有一個聲音在耳邊絮叨:“蘭蘭,蘭蘭。”

蘭蘭才二十三歲,為什麼這麼頹廢?

也不是沒有下過決心戒賭,沈蘭心還誠懇地讓辛未和江健監督自己,一看見她去賭,就過來拉,甚至可以掀桌子。

但是,一坐到桌子上去,蘭心就把自己的誓言忘得一幹二淨,任辛未怎樣哀求,江健怎麼陰著臉,她完全可以熟視無睹。辛未真去掀過一次桌子,沈蘭心冷著臉子坐在那裏,看都不看她一眼,旁的人大罵辛未,她也不管不顧。

辛未寒心道:“你這個人怎麼一上了桌子就六親不認?”辛未隻剩下最後一招:經濟封鎖。一到領工資的日子,她就和蘭心比賽著去領錢。

好幾次辛未沒搶贏,就罵她:“你不是視金錢如糞土嗎?把糞土給我呀!沈蘭心,我不管你了,看你不餓死!”

最讓謝辛未痛心的是沈蘭心沒有賭資了就找江健要。謝辛未威脅了江健幾次:“你是在害她!你看她現在還像個人嗎?”

沈蘭心又來找江健借錢了,江健提出:“這是最後一次。今天我陪你打牌。”

江健陪沈蘭心打到淩晨三點,牌局才散了。沈蘭心打著嗬欠要回去睡覺,江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走,我送你回去!”

沈蘭心注意到江健把她帶到了校門口:“我住那邊,我要回去睡覺!”沈蘭心掙紮道。

江健惡狠狠地說:“沈蘭心,當初是我把你從鸕鶿接回來的,我現在要把你送回江城去!”

“不,我就在這裏!”沈蘭心徒勞地掙紮,因為江健把她的手臂緊緊地反扣著。

“你還要在這裏?你在這裏變成什麼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江健吼道。沈蘭心正欲辯解,突然空際中響起一陣猛烈的鞭炮聲。

蘭心隱隱地聽見有人說:“是張誌遠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