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畫像(2 / 3)

這幅畫還不是終稿,但人物卻已經躍然紙上。尤其是那女子麵對頑皮小兒,眸中所流露出的那種深深慈愛,簡直栩栩如生,得其神遂。

但聞得幾聲輕咳,璟華已走了進來。他剛午睡起來,神色略有迷蒙,雙眸中也似蒙了一層淡淡霧氣,令清冷的俊顏平添了幾分柔和。

青瀾站起來,“璟華,聽說你還在休息。”

“他們逼著我睡,其實我睡不著。”璟華笑著與他招呼,“在看什麼?”

“這個,是你新作的麼?”青瀾指著那幅畫道。

璟華看了一眼,也坐過去,笑道:“嗯,閑來無事而已,讓你見笑了。”

“哪裏,神乎其技,真是歎為觀止!”青瀾衷心道,“我就是一介莽夫,隻懂舞刀弄槍,若說起這種文縐縐的的事情,可真的是一竅不通了。璟華,這畫中女子氣質高貴嫻雅,不知是哪一家的女仙君?”

璟華再次看了眼那幅畫,淡淡道:“是我母妃。”

他從沒有見過自己的母妃,這幅畫不過是憑空想象出來的而已,畫中的孩子就是他自己。他想著,在一個炎熱的午後,那個幼小的自己玩得滿頭大汗時,會有母妃慈愛地把他抱在身邊,為他擦去汗水,為他用宮花小扇輕輕扇來涼風,也會喂他吃清甜可口的酸梅湯。

青瀾道:“原來如此。”他是爽直性子,聽了也未作他想,隻點點頭道:“我和殿下一樣,也是從小沒有母親,是父王將我一手帶大,十分辛苦。”

他知道不該去評論別人的家事,但璟華不僅是他上司,更是他出生入死的朋友,雖然璟華從未抱怨過一句,但瑤池上耳濡目染那冷漠且混帳的父君母後,他還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璟華繪的這幅丹青,既是思念亡母,也是祭奠自己心底那份孺慕卻不可得的悲涼吧。

璟華朝他笑了笑,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青瀾,你有個好父親,以後記得要好好孝順他。”

青瀾道:“其實,殿下,也未必一定要得父親疼愛,”他頓了頓,道:“天一生水四部將士都唯殿下之命是從!殿下還是多保重身子,早日回歸才是!”

璟華垂眸,語聲顯出幾分冷峻,“青瀾將軍,兵部現在是由三殿下全權統掌,自你而下都要聽從三殿下號令。剛才的話,若再被我聽見,便以軍**處!”

“三殿下?就那個嬌生慣養的紈絝?”青瀾聽他這麼說,反倒更來氣,冷笑一聲道:“他隻怕連對戰時有哪幾個基本的陣型都搞不清,還調兵遣將?讓兄弟們跟著他送命麼?”

璟華臉色變了變,心頭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躥了上來,怒道:“放肆!不得……妄議主帥!”

青瀾這幾日也憋了一肚子火,正好趁這機會發了出來,也硬邦邦道,“我知道不得妄議!但這是事實!軍營中哪個兄弟不在抱怨?若不是天後一手遮天,憑他的能耐能當上兵部主帥?僅日常的操練就叫苦連天,兄弟們揮汗如雨,他卻叫了個侍婢,在一旁為他打傘遮陽!這樣的主帥,怎能不讓兄弟們心寒!”

“琛華再無用,也是主帥!我帶出來的將士,就是這樣……咳咳咳,這樣忠心事主的麼?”璟華氣得臉色發白,胸口氣血橫衝直撞,他連話都說不下去,緊按著胸口不住猛咳。

青瀾見狀,也不敢再多話,默默地倒了杯水,放於他麵前。

璟華伏在桌上咳了一陣,方緩緩起身,俊顏上因咳嗽而顯出一種病態的酡紅。又過了片刻,酡紅褪去,隻留蒼白如雪。

他咳得有些嘶啞,卻也不再有怒氣,接過青瀾的杯子淺淺喝了口水,慘淡自嘲,“我知道你們都不甘心,嗬嗬,連我自己也不甘心。但……又能如何?”羽睫顫了顫,露出眸色黯淡,輕聲道:“三弟尚需磨練,你們看在我的麵上,便多多幫襯他。”

青瀾默不作聲,過了半晌,才悶悶地“嗯”了一聲。但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你又今後作何打算呢?難道真的就不管我們兄弟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