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沫怔了怔。
他說什麼?
他幫我砍?
人生第一回,阿沫像個女子般露出羞澀矜持的笑容。
唔,他說幫我砍。這,這顯然十分好,萬分好。
她情竇未開,也未在男女之事上多做想法,隻出自本能的,覺得聽著他這麼說,自己心裏非常快活。
她反複回味著這甜蜜的四個字,還未回過神來,隻見眼前銀光一閃,剛才被她折騰了半天都紋絲不動的那棵紫竹已轟然倒地,震得四周揚起一陣如霧塵煙。
竹葉撲撲簌簌,漫天飛舞而下,璟華掩唇低低咳了兩下,複又抬頭,清俊明朗的容顏,笑容謙謙。
阿沫隔了半天,才“哇”了一聲,由衷讚道:“你好厲害!你用什麼砍的?”
璟華淡淡笑:“一棵夠了麼?”
“不夠,還要一棵。”
璟華點點頭,手握攬月,飛身而起。
阿沫狡猾地笑了。
一棵怎麼不夠?紫竹參天,而輪床能有多大?她不過是想再看一次他拔劍而起的英姿罷了。
她,終究還隻是個小姑娘啊。
璟華收了劍,麵色略有發白。
今天才發過病,氣力十分不濟,光就這麼兩下,已讓他胸口隱隱作痛。
但竹林中光線幽暗,那小姑娘顯然並未發現。璟華自嘲地笑了下,不過剛見麵,甚至連姓名都不知,為什麼竟很在意似的,不願在她麵前流露出任何弱態?
阿沫興高采烈,“謝謝你幫了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麼?”
“璟華,你呢?”
“我叫阿沫。”她大方地伸出手去,豪爽道:“你這人挺不錯的,我們交個朋友!”
他啞然失笑,卻也配合地伸出手去,與她相握。
她的手很小,熱熱的,柔弱無骨。
阿沫道:“璟華,接下來我還得要你幫忙。”既然是朋友了,那她也不客氣。
他始終淡淡微笑,風揚起三千墨發,俊美無儔,溫和的嗓音道:“你說。”
南海觀音的紫心竹質地十分堅硬,好不容易砍下來,接著還有好多要割要鋸的工序,以阿沫那微末道行自然是無法完成的,所以她就吃定了璟華。
璟華好笑,便也順著她。她說這裏要砍一刀,他就砍一刀;她說那裏要鋸個口子,他就鋸個口子……他也不多問,總之,不論她說什麼,他都微笑著一絲不苟地照著吩咐去做。
到日落時分,一架輪床才初具雛形。
阿沫跑前跑後,測量、算尺寸,忙得滿頭大汗,沒有注意到璟華的臉色已越來越難看。
忙完了,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擼起袖子擦擦汗道:“總算差不多了,明天再裝上輪子,基本就成了。”
璟華也挨著她旁邊坐下,微笑看著她,不時有一兩聲的低咳。
她依舊沉浸在下午那帥氣的劍法中,欣然神往道:“說老實話,璟華,你的攬月真的太厲害啦!南海紫心竹原來比玄鐵還硬,可你就這麼輕輕一揮,立刻就一斷兩截,比切豆腐還容易。你知道嗎?我有個哥哥,劍法也很好了,但今天跟你的一比,還是你要厲害得多。哎,要是我也有這麼一把劍就好了!我都沒有什麼固定的兵器。”
她想了想,又嗬嗬笑了,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這麼說似乎也不對,你是因為劍法好,所以才厲害對吧?如果攬月到了我手上,估計也就跟普通的劍一樣,使不出這麼大的威力。”
璟華勉強笑了笑,斷斷續續地仍有一兩聲的低咳。
好在竹林裏光線十分幽暗,日落黃昏幾乎隻能看到對方一個大概輪廓,不然阿沫現在就會看到他蒼白如雪的臉色和額際涔涔冷汗。
雖然隻是揮了揮劍而已,但體內已是真氣激蕩,靈力以自己感覺得到的速度加速往外流逝。龍脊上,那貞鱗的傷處奇寒入骨,疼痛從這個深淵迅速向外蔓延。他還是盡力坐得筆直,卻痛得整個後背都快沒有知覺了。
“璟華,你沒事吧?有沒有不舒服?”阿沫終於發現他的異樣,伸手想來摸他的額頭。
“被你當了一下午的苦力,有點累罷了。”璟華雲淡風輕道,將攬月遞到她麵前,“喜歡劍?”
阿沫點頭。
“想學麼?”
阿沫猛點頭,眼睛都亮了。
璟華笑了笑,“今晚子時,我在這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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