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孽緣(2 / 2)

璟華笑了笑,他這輩子大多時候都嚴肅正經,很少聽這種奇聞故事,阿沫又講得生動,他也難得地放鬆下來,聽得饒有興味。

“嗬嗬,他膽子可真的比蝦米還小,直接就給嚇死了。璟華,可你知道飛升前是不能造殺孽的,白素貞不但造了殺孽,殺的還是她的恩人,這下可真的闖禍了。”

璟華對這些八卦類的真的所知甚少,也好奇地就著她問:“那白素貞修煉千年,豈不功虧一簣?”

阿沫歎口氣,“要是真的就這麼死了倒也好了,沒後麵那麼多麻煩。可她想想舍不得自己修煉千年的辛苦,竟然想到去靈山盜仙草。她也是一根筋,想隻要救活了他,便不算造了殺孽,再熬個幾十年,等許仙死了,她也算功德圓滿了。

白素貞費了些力氣,算是把許仙救過來了。他見到了白娘子的真身,又驚又懼,自此再也不敢自恃是她恩人,胡言亂語,在內在外都對她言聽計從,連白素貞自己也當他是被自己感動,便也放下心來,白天為他打理藥廬,夜晚便加緊修煉。”

這時候,台上的法海已經手捧缽盂登場了,璟華道:“那這個法海又是什麼來曆?”

阿沫瞥了一眼,沒好氣道:“哪有什麼法海啊?明明是許仙自己造孽,還推到法海身上!沒有法海,沒有小青,自始至終不過就他們兩個在糾纏罷了!”

“嗬嗬,又怎麼了?”

阿沫道:“其實在喝雄黃酒之前,盡管白素貞一開始就說自己是蛇,但許仙一直是不信的。直到那天見她露了真身,這才信了,表麵唯唯諾諾,相敬如賓,其實背地裏卻萌出一個新的念頭。”

“他的念頭倒是不少。”

“嗬嗬,所以我最討厭這種自私又虛偽的男人!”阿沫冷笑兩聲,“那許仙覺得現在的生活雖然有錢花,有房住,又有漂亮娘子伺候,但百年之後,他還是要去幽冥地府報到,這一切就化為虛無。因此,他要永生。他想要白素貞的內丹!”

連璟華也吃了一驚,蹙眉道:“要內丹?若給了他,白素貞豈不是魂飛魄散?”

阿沫的酒氣有點上頭,小臉紅紅的,忿忿道:“璟華,你說這許仙是不是很可怕?明明夫妻一場卻想要害死自己娘子?那當初又為何要和她成親呢?”

璟華歎息一聲,這世上相殘想殺的夫妻也不是沒有,縱然比許仙更過分的也大有人在,她終究太小,對世間很多醜惡都還不能理解,始終懷著美好的情愫。

“那個男人太貪心,他以自己性命相攜,若白素貞不給他內丹,便自刎在她麵前。他說我是你恩人,你斷不能見死不救的。嗬嗬,我說這男人,不但是自私貪心,更是沒一點腦子。白素貞本來就是來了這個塵緣的,豈會為了一個凡人,將自己性命白白地賠了進去。她自然不肯,那許仙大概是不信,竟真的拔刀相向,血濺當場,就……就真的死了。”

璟華動容:“死了?”

阿沫點點頭,“是啊。我後來聽我姐姐她們幾個婢女們說起,都說這是一場孽緣。如果白素貞不去報這個恩,許仙他自己一個人好好的,至少還能多個幾十年壽命。而白素貞呢,因為害他早夭,又白白給自己添了業障,錯過了這次飛升的機會,要再回深山重新修煉。唉……如果當時兩個人就不要見麵,說不定倒也更好。”

“都是注定的。”璟華淡淡道:“沫沫,他們兩個注定要在一起,也注定要彼此折磨,痛苦一生。”他朝窗外看了看,今晚無風,夜色就像一塊墨黑墨黑的絲絨,沉甸甸的連一顆星星都不見。他的思緒飄忽出去,不知此時此刻,九重天上,他的父君,他的兄長弟親此時又是什麼光景?

許是喝了酒,他低頭輕咳兩聲,收斂了情緒道:“天下那麼多父母子女、夫妻兄弟,真正能坦誠相待的又有幾人?沫沫,並不是每個人都過得像你想的那樣好。”他淡淡笑了笑,這笑容卻又叫咳嗽打斷。

可他並不以為意,咳了一陣後,緊接著又喝了一杯,“沫沫,你很幸運,你的父王、哥哥姐姐都對你那麼好,將來還會嫁個好人家,有個真心待你的夫婿。這些塵世中的傷心事,你弄不明白,也永遠不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