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子,以跟她齊平的高度,直視她的眼睛,緩緩道:“婆婆別怕,我不是那些要害你的人。我和你一樣,也想找出當年的凶手,為我母妃報仇。”
妙沅惶恐地對他擺手,顫抖道:“沒有,我不懂你說什麼。我不是妙沅,也沒有……沒有什麼凶手。”
璟華扶起她不停發抖的肩膀,望著她的眼睛,眸光咄咄,步步緊逼,“沒有凶手?那就請婆婆告訴我,梅妃如果不是被人下毒,難道是好端端自己死的嗎?婆婆的手筋腳筋也是天生就殘廢的嗎!”
妙沅心驚膽戰,幾乎不敢抬頭看他。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蒼白的,在她看來甚至已經病入膏肓的年輕人,竟然有那麼一種可怕的力量,他並沒有對她怎樣,甚至連說話都可以說是斯文的,卻天生一種浩氣凜然的架勢,不怒自威,不容拒絕。
“婆婆,當年多虧有你悉心醫治,才讓我母妃拖了那麼久,也讓我有機會,得以來到這個世上。璟華該當拜謝婆婆的救命之恩才對。”璟華言之鑿鑿。
語畢,竟雙膝落地,朝她行了跪拜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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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起來!你不可以這樣!”妙沅驚惶地伸手要扶他起來。如果他真的是梅妃當年拚了性命才保住的那個孩子,那也就是當今天族二皇子,除了天帝之外,還有誰受得起他這一拜?
璟華笑了笑,妙沅的態度已經不複先前的拒人千裏,他想就著她這一扶站起來,卻膝蓋一軟,怎麼都用不出力氣,不由自主又跌回到地上。他有些狼狽,用手撐在地上,想再次嚐試站起來,試了幾次,卻終究沒有成功。
“莫要再逞強了!”妙沅看他額上虛汗已經沾濕了兩鬢,手腳都在微微的發顫,終是不忍,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兩粒黑乎乎的丹藥給他,沒好氣道:“吃了吧!”
璟華毫不猶豫,立即把藥丸一口吞下。說來也奇怪,那藥丸帶著一股清香,入口不苦卻極酸,簡直連牙都要掉下來。
璟華吞下藥之後,頓覺一股熱氣自丹田通往四肢百骸,特別是龍脊上靈力流逝的地方,更覺得暖暖的,舒服了很多。
他咬咬牙,用些力站了起來,朝妙沅微笑了下,“多謝婆婆再次救命之恩。”
“救命談不上,我隻是怕你現在就死了,一會兒阿沫醒來,說不清楚。”
妙沅冷冷道:“你這身子,先天心肺就缺損太多,後天更不知好好調養,終日與人好勇鬥狠,內傷外傷無數,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中的奇跡。
當年我就勸梅妃,不要生下你,生下來也是終身纏綿病榻。她偏不聽,拚了自己灰飛煙滅,也要用元神護住你。”
璟華淡淡笑了笑,道:“母妃是對的,人生在世,縱是苦多樂少,但隻要有一分甜蜜,也不枉此生。”
他轉頭向沫沫望去,她翻了個神,正睡得十分香甜。
妙沅搖搖頭,“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個傻子。” 她朝他丟下一句,“進來,我幫你看看。”便轉動輪椅,走進自己的石室,
璟華心知她這麼說,便是已經認了自己是妙華子,心裏放下很多,也不再急催著要她說出當年往事,當即依言跟了進去,讓她為自己診脈。
妙沅伸出一根蒼白枯瘦的手指,輕輕搭在他手腕上。過半晌,蹙了蹙眉,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再過半晌,伸出了第三根手指,依舊一言不發,眉頭卻蹙得更深。
璟華卻連看都沒有看她,隻趁著這空當,全神貫注去注視著沫沫的睡顏,不時輕咳兩聲,眸光溫柔如水,傾盡纏綿。
妙沅診完脈,看他仍目不轉睛地望著沫沫,不禁惋歎一聲,心道若他不是這般重病纏身,兩人郎才女貌,倒確是一對璧人。
她沒好氣地敲了敲他的頭,叫他回過頭來看自己手語,怒道:“知不知道自己沒幾天好活了,還看什麼看!”
璟華委屈地揉著頭,苦笑道:“就是因為沒幾天好活了,所以才要多看兩眼啊。”
他這話說得雖雲淡風輕,但仔細體味,卻實在悲從中來。
妙沅不禁又歎口氣,緩和了語氣道:“我不知道現任天庭的藥師是誰,但他應該也跟你說過,你心肺上的毛病自出娘胎起便有,也沒什麼辦法根治。”
“是。”
“但他應該沒告訴你,你這其實根本不是病,包括你母妃。”
璟華眸中驀地精光一閃,“那是……”
“赤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