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沫醒來的時候,璟華已經起來了,正坐在床邊穿衣服和靴子。
她拉著他,睡眼迷蒙,“什麼時候了?怎麼又起來了?”
璟華在她額上溫柔一吻,輕輕道:“前方傳來戰報,薑赤羽已經率大軍朝夢澤進發了,我要去和幾位將軍商議對策。你乖,再睡會兒。要是餓了,我一會兒叫人給你送吃的進來。”
阿沫拽住他,抬起頭仔細瞧了瞧。還好,可能是吃了藥,也休息過了,他這會兒臉色總算比早上好看些了。
“放心,我隻是和他們說點事情而已,又不是去打架。”他看她用被子蒙住頭,躲在裏頭一聲不響,以為她不高興,便柔聲哄她。
她的聲音嗡嗡的,一句話在心頭翻來覆去,又在舌尖覆去翻來,終於還是藏不住,如滄海的遺珠一顆顆滾落,發出明亮而動聽的聲音。
“璟華,我……”她聲音小得不像自己,卻還是被他一字字聽得清楚:
“我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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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華笑了,拉開她蒙得緊緊的被子。
“沫沫。”
她慢慢睜開眼睛,看見他風雅如玉的容顏,看見他溫潤如水的笑,絕世無雙。
“我也好喜歡你。”他笑了笑,低低道。
他不敢再流連於她,強迫自己利落地站起來,係上素色鞶帶,似乎這樣不去看她,就能讓他把下麵的話說得更流暢。
“等打完仗,也等我身體再好些,”他在鞶帶上打結,手上頓了頓,輕輕道,“我一定再補你一次,最好的。”
阿沫迷茫道:“什麼補一次?補什麼?”
他失笑,果真還是孩子啊。
“沒什麼,你再睡會兒。”他捧著她粉粉的小臉,在額頭印上一吻。
“璟華,早點回來。”她關照。
“嗯。”他答應了一聲。
合上帳門的時候,他突然想,他們剛才的對話其實像極了凡間一對再平常不過的夫妻,丈夫要為生計出門奔波,而妻子戀戀不舍,左右叮嚀,囑他務必早點歸來,嗬嗬……
如果這小小的營帳就是他們的家,那該多好。
如果這就是一輩子,那又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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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靈鶴自古穿越三界五常,長途不惑,風雪不畏,意誌堅韌且認路極準,不將信件送到絕不會中途放棄,向來是仙界之人最喜歡用的通訊工具。此時,正有一隻灰色的靈鶴在淩霄殿外盤旋三圈,終於緩緩降落下來,停在了軒轅広的麵前。
它油光順滑的羽毛已沾滿汙濁,一條纖細的腿骨上還有著血痕,顯見這一路很是艱難,又或是被什麼人刻意追逐截殺,卻奮力脫逃,終不辱使命。
軒轅広從它口中取出那封密函,看了看,再一揚手,密函便在空中化為灰燼。
靈鶴已振翅飛去,天帝一聲冷笑,袖了雙手,大步走向誅仙台。
那個女人還沒死。
遠遠地,他就看到她,披頭散發、滿身是血地被捆靈繩綁縛在那裏。每日兩次的萬箭穿心之刑竟還沒有讓她的意誌消沉,她竟然精神還不錯,眯著眼淡淡地看著來往翻滾的雲海,瞬息變化的霧靄。
這是他花了極大的代價才娶回來的女人,卻又是他恨了一輩子的女人。
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夫妻反目,通常都是因愛生恨,而他知道,他對她,從來就沒有一丁點的愛。他們之間,那就隻有恨,純粹的恨,**裸的恨。
她對他,應該也一樣吧。
甚至,當他察覺到她與那個西海的年輕人非同尋常的關係時,他竟然一點沒有生氣或者嫉妒,而是本能的鬆了一口氣。
他慶幸她對他,一樣沒有感情。
這讓他覺得,自己並不欠她什麼,這讓他的恨意更冠冕堂皇,更理由十足地把她送上誅仙台。
沒錯,她不守婦道,她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