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錫人(2 / 2)

璟華虛弱地笑了笑,“沫沫,太遠了。”

“沒關係的。我可以走水路,雲夢澤通漢江,我遊得快些,兩天就能到了。”

璟華看著她,她小小的臉上寫滿了勇氣,似乎前方哪怕刀山火海都而已輕易跨過,這讓她看上去有一種特別的動人心魄的美。

他拉著她的手,溫柔笑道:“還是太遠,薑赤羽的大軍明天就到。”

“你這樣子,難道明天還想上戰場?”她想想,還是堅決道,“太遠也總比沒有好,我去叫長寧進來照顧你,我現在就走!”她說著就要站起來,卻被他一把抓住小手。

“沫沫,”他道,“你幫我做。”

“做什麼?”

“做那個手術。”他平靜道。

“你瘋了!”阿沫失聲大叫,像聽到了最不靠譜的笑話,“怎麼可能?我?我怎麼會做那麼複雜的手術?”

“你可以的。”他似是對她充滿了信心,“沫沫,你一直都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她大叫:“這和普不普通沒關係好嗎?這是實力,是水平問題!璟華你這麼嚴謹的人,怎麼也這麼草率行事?開開藥方也就算了,外科的話,我……我頂多給海龜治過骨折!”

他對她的喊叫充耳不聞,他望著她,神色平和,纖長翕動的羽睫下,俊逸雙眸清瑩明澈,傾盡了所有的愛、溫柔、包容和最無與倫比的信任。

“不行,不行,你在開玩笑!”阿沫幾乎想逃,卻被他緊緊抓住雙手,他的微涼的手牢牢地抓住她,安慰她,撫平她的顫抖。

“我相信你。”璟華微笑著,聲音低弱卻充滿平穩的力量,“沫沫,我相信你。不難的,沅婆婆做過,我知道所有的步驟,就像那次你替我推宮過血一樣,我們合作,好不好?我來告訴你方法,你來主刀。”

他望著她黑亮的眼睛,“為了我,你必須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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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赤羽一言不發,急行三千裏。

長子金戈,五子錫人,一左一右。身後是十萬獸人兵團,天上另有十萬烈焰飛龍。

金戈麵罩寒霜,心中沉沉,軒轅璟華果然厲害,雙方還未正式交鋒,已折損他們三分之一的兵力,五兄弟同出漠北,如今隻剩其二。

那天傳來二弟、三弟陣亡的消息,父王痛徹心扉以至當場吐血。然後他就在父王的臉上,看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神色,那是無法言喻的恨和剜心刻骨的哀慟。

原來,恨和哀慟到了極致的時候,都是如此平靜。薑赤羽的脾氣一直都不好,金戈作為兒子很少看到他和顏悅色,大多數時候他都狂猛而暴躁。但那天,他居然看到火爆脾氣的父王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叫來了他和五弟,吩咐他們點兵,火速南下。

除了和他們商討如何出兵,薑赤羽幾乎不和他們說話,他的飲食也變得節製起來,不再胡吃海喝,也不再喝酒。他甚至不再輕易動怒,昨天有一個小兵牽錯了他的馬,他都完全沒有發脾氣。那小兵以為自己要被殺頭,嚇得都快尿了,而薑赤羽卻什麼都沒說,隻叫他重新牽過。那小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能死裏逃生,但金戈知道,現在這種事情,都已經完全不值得他父王動怒了。

薑赤羽現在,就像一個冰冷而沒有感情的雕像,他唯一隻會恨一個人,殺一個人——那就是軒轅璟華。

現在這樣的薑赤羽,倒和錫人活脫脫一對父子。

薑金戈將目光投向幾乎同樣機械般前行的兩個人,他們步調一致,目光專注前方,同樣的麵無表情。

薑赤羽是這兩天才變成這樣。

薑錫人,卻自小如此。

他和幾個兄弟都不熱絡,格格不入。他現在正在父王的右側,低著頭手握韁繩,就像一個不起眼的小兵,一點沒有父王或者幾個哥哥的如虹氣勢。

薑金戈又看了他一眼,說來好笑,他們是親兄弟,卻幾乎沒有人能記起他長什麼樣子。他著實太平凡,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英俊也不醜陋,往騎兵團裏一丟,就會分分鍾淹沒在裏麵。

作為炎龍族的王子來說,他實在太沒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