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妙沅做的那次,阿沫並未參與,是璟華將步驟大致告訴了她,她才曉得。但他說得並不十分仔細,隻說大概分三步,她需負責的是第一和第三步,即一開始將胸口那片鱗完整地取下來,和最後將已經擁有靈性的那片鱗再縫到他背後去。
至於中間怎麼讓一片普普通通的鱗變成能夠阻擋靈力外泄的貞鱗,這個他並沒說起。
而現在,她終於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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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修煉的方法不同,靈力也各不相同,但基本都如行雲流水,又如浩瀚星宇,大而不疏,密而無形。
舉個例子,靈力就像一條澎湃的河流,洶湧而過,如果想要在這河流的盡頭築起一道堤壩,將這河流截斷,那這築堤所用的材料,必然要比流水的結構更為細密堅韌,無一絲縫隙才行。
樹枝不可、沙土不可、竹編更不可,最理想的便要用磚石結構,再在縫隙中塗上灰漿,方可阻住看似柔軟無力,卻無孔不入的流水。
貞鱗,也是這個道理。胤龍的身體結構與其他種族不同,天生便有著這個弊端。
之前璟華也不曉得,他們族裏每個人都不曉得,原來他們貞鱗底下還藏著這麼一個脆弱不堪的缺口。
人家炎龍、蒼龍,也沒那麼多講究,靈力歸靈力,鱗片歸鱗片,全身鱗片掉光了不過也就難看點,自己痛點,沒什麼大礙。不像他們胤龍,掉了貞鱗,便要死要活。
如今想起來,貞鱗不但沒任何好處,反倒像是掩蓋身體缺陷的一個迷障,還特地取了“貞”這個名字,還特地編出愛人間要互換貞鱗的習俗來,細細推敲,其實疑點重重。但這是上古便傳下來的,就算去問軒轅広,恐怕連他也不曉得,真正算是個謎團。
璟華輕咳兩聲,朝阿沫笑了笑,道:“時間可能會有點長,你若無聊,便去外麵玩會兒。”
阿沫又怎麼放心,璟華雖然沒說,但她也猜到他必是要以自身靈力為引,才能將普通的鱗片度化成貞鱗的功效。他本身就已經靈力衰竭,又怎經得起再度耗費,一會兒的情形隻怕也是凶險萬分,搖頭道:“不,我在這兒看著你。”
璟華勉強笑笑,“也好。”
在他身前,那瓣鱗像一片輕柔的羽毛,被一片青藍色熒光托起,緩緩地漂浮至空中,熒光中有一些星星點點,溫柔地在鱗片周圍飛舞、打旋,最後又慢慢地融入進鱗片中,那便是被吸收進去的靈力。
阿沫一開始覺得稀奇,興致勃勃地看著,但過了好久,那鱗片卻依舊沒什麼明顯的變化,璟華也依舊坐著一動不動。她這時方明白,原來璟華說她會無聊,倒也真是有先見之明。
但仔細分辨,倒也不是全無變化,那片鱗的顏色更純粹、更通透了,質地也更堅硬緊實,與之前相比,便如碧玉與翡翠的區別,單看碧玉也覺得玲瓏剔透,但兩者放在一起,便知還是有天壤之別。
鱗片上起得變化雖不起眼,但璟華這邊卻已是麵色如雪,汗如雨下。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已有血絲不間斷地從他嘴角溢出。
“璟華,快停下!不能再繼續了,停下!”她焦急大喊。
“快了,”他還是勉強地想扯動嘴角,卻已經沒力氣再笑,語聲微弱,“還差……一點點。”
那片鱗在他精純的靈力灌溉下已經變得十分蔥翠,不見一絲瑕疵,原先的青玉底色下,泛出五彩的熒光,似乎吃透了主人的靈性,熠熠生輝。
可璟華的臉色卻急劇地灰敗下去,連嘴唇都覆蓋可怕的紫灰色,阿沫都快瘋了,求道:“真的不行,璟華,我求求你,不要再弄了,快停下!停下來!”
“當啷”一聲,那片鱗陡然間失去靈力的依托,掉了下來,阿沫趕緊撿起來緊緊握在手裏,隻覺手心中一片溫暖沁潤。而與此同時,璟華也終於再支撐不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失了重心般,頹然往後倒去。
他就在她的懷裏,全身冰冷,與手心裏那片溫暖的鱗形成強烈對比。阿沫手足無措,怕他就這麼死了,拚命用手搓著他的上身,想為他保住暖意。
可似乎並沒有用,不管她怎麼想法去弄熱他,他的身體已經真的冷下來了,像一塊冰,眉梢眼角處甚至結起了少許瑩白的冰霜。
阿沫顫抖著,不敢置信地慢慢把頭靠近他的胸膛,想聽一聽他現在的心跳,哪怕淩亂的也好,微弱的也好,隻要有跳一下就能叫她稍微有點安慰,支撐著她采取下一步的急救。
可是,沒有。
他的胸膛裏安靜得讓人絕望。
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他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