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沙塵麼?還是……
一柄蛇頭丈當空劈來,璟華搶救不及,身前一名士兵的後腰當即被洞穿,鮮血直直噴射出來,幾乎就濺在璟華臉上。
那血液中仿佛帶著一股腥臭,令他頭暈目眩,隨即便感到一股強大詭異的力量,仿佛要抓住他,將他一頭撳浸入某個黑暗的記憶深淵。
他猛地一驚!沒錯,是血!
璟華如醍醐灌頂,豁然明朗!是血!薑金戈就是以血為媒介,將念力一層層傳遞,製造了一重又一重的幻境,這才讓他的士兵們兵敗如山倒!
剛一開始,田蒙的百殺陣還沒完全撐起來,薑金戈的念力趁虛觸及到了頭兩排的士兵。後來,百殺陣已結牢,他亦再無法以神魂操控陣內之人,但念力卻已經存在其內,隻待入幻境的士兵們自相搏殺後,以濺開的血液一排排向後傳遞。
隻要沾上一滴,便會跟著墜入幻境,嗜殺鬼屠!
璟華勘破了這個道理,一咬牙,深吸一口氣對田蒙斷喝一聲:“縮小陣圈,保住尚清醒的兄弟們,回營!”
田蒙當即將百殺陣縮至原來的一半大小,牢牢護住中後排尚未被鮮血沾染到的士兵們,往天門山內撤去。
那些仍深陷幻境中的士兵緊追不舍,一個個全然不顧性命地衝了過來。璟華走在最後,有兩個已經爬上了他的馬,抓住了他的胳膊!
璟華臉色難看到極點。咬牙一蹬,將那兩名士兵踢落馬下!
更多士兵揮刀衝了上來,神情淒獰可怖,仿若厲鬼。他們已經不再互相砍殺,所有人都將目標放在璟華身上,紅著眼睛,麵容扭曲,仿佛他是鮮美的唐僧肉,拚著自己粉身碎骨也要吃到嘴裏!
有人一刀砍斷他戰馬的前足,璟華失了重心,頓時從馬上跌下來,就趁著這功夫,已有五六個人撲了上來,拔出匕首向他猛刺。
他急忙就地幾個翻滾,抽劍揮落那離他身體隻有幾分的利刃,挺身而起,卻又被人扯住了小腿。
光憑點穴或者定身咒早就不足以自保,越來越多的士兵如潮水般湧了上來,如瘋如魔地要置他於死地!他身陷重圍,不得不揮劍向自己的部下砍去!
一劍,刺穿一名下士的胸膛!
一劍,斬斷一名衛隊長的胳膊!
一劍,剖開一名副軍的肚腸!
璟華的眼前,有無數鮮血在激揚飛濺,也有無數麵孔在晃動……
那些人,每一個都是璟華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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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這一個絡腮胡子是常在中軍帳外守夜的。他胃口大,有時候到夜半就已經餓得不行,自己就把叫他進屋來,把自己沒動過的飯食送予他吃。
現在,他就直直地躺在地上,被自己攔腰斬成兩截,還咕咕冒著鮮血……
還有這個瘦瘦的,真身是隻灰毛鬣鼠,因體型弱小,一開始排在後勤,可他卻怎麼都不肯,連考三次,終於在半年前通過了靖天神兵會,還是自己親授的銘牌。
現在,他也已經死了,被自己一掌擊中心髒,連帶胸口那塊銘牌,一起粉碎……
哦,還有剛倒下去的,年紀略大些的這個,過完年就該退伍了,他的歌子唱得好,有事沒事大家都喜歡聽他哼兩句,他說等以後閑下來了,就花時間把這些年唱過的歌全寫下來,取個名字叫《天一雅集》。
但他應該是再也沒法唱了,他剛剛被自己一劍割斷了咽喉……
心口,痛到令人窒息。那些血飛出來,濺到他身上,雖然以他的修為不會被輕易拽入幻境,卻也頭痛欲裂,一陣陣惡寒。
那些黃白色的漿液、那些斷肢殘臂、那些破裂的髒器、那些不斷倒下的屍體……
明明心髒都已經快跳不動了,可為什麼他手中的劍還是這麼快?還是一劍又一劍,本能似的,幹脆利落地結束了他們的生命——那些無辜的,誓死要追隨他,將一切都放心交給他的人?
“殿下!殿下快回來!”田蒙帶著餘下未被幻境操控的將士們已安全撤回天門山內,看到璟華仍未脫身,不禁焦急萬分,便打算衝出來救他。
唇角邊,一縷縷鮮紅的血絲溢出來,令他勉強做出的笑容更顯蒼白絕望。
沒錯,他是魔鬼!冷酷絕情!
地麵上,飛囂塵長,一個個氣流形成的漩渦漸漸集結,由小變大,由緩到急——
他對著自己的將士們,使出那招“絕塵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