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華冷漠地注視著。
他欣賞著薑赤羽的憤怒、狂躁和歇斯底裏,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許是最好的麻醉劑,讓他可以暫時忘卻身上的痛苦。
“我兩個將軍可以逼她一個人,難道還能逼你成千上萬的子民嗎?”璟華厲聲道。
“你不思勤政,隻知終年備戰!早已怨聲載道,民不聊生!你的子民們是敢怒不敢言,一旦得知你戰敗於夢澤,便立即擁戴了雪梨公主為新王,而將你廢黜!薑赤羽,是你自己失了民心!”
“我不思勤政?我隻知備戰?”薑赤羽哈哈大笑。
“軒轅璟華,漠北你不是沒有去過,你告訴我,鳥不拉屎的地方可以勤出什麼政來!春耕種下,到了秋天,還是他媽長不出一根草來!
你們胤龍在九重天上作威作福,怎麼會懂我炎龍子民的苦!拚死拚活忙了一年,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還要給你們這些大老爺們交他媽的歲供!
父神開天地以來,炎龍、胤龍就存於這天地之中,本來也沒有分個高低貴賤的。你們胤龍不過是得了個便宜,父神歸去時被賜封了軒轅這個姓,就真以為自己是天族了嗎?真的就淩駕於我們炎龍之上了嗎!
你的父君更加好笑!軒轅広,他根本連胤龍翼都沒有,卻趾高氣昂、理所當然地把我們炎龍踩在腳底下,幾百萬、幾千萬年!這天,難道就不該變一變嗎!”
薑赤羽說到最後一句,已經出手!
玹華哪容得他傷害璟華,早已一掌迎了上去。
“砰!”
玹華倒退三步,噴了一口鮮血。
薑赤羽卻原地紋絲不動。
他的臉上殺意凝聚,“臭小子,你以為趁我不在,讓小梨那個丫頭做了新王,我就沒有辦法了?不過由她鬧著玩兩天好了,等我打上淩霄殿,稱了玉帝後,這天下都是我的!我還怕收複不了漠北?”
他一步步走向軒轅璟華,帶著漠北荒原的陰鷙與狠絕,“我說過,這個世界誰勝,誰就是王!隻要等我回去,你覺得我的臣民們是會服那個替他們贏得了大片肥沃良田、遍地牛羊的我?還是服那個隻會念念經文的小丫頭呢?”
璟華咽下已經翻湧到喉嚨口的腥甜,冷笑著道:“薑赤羽,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說的肥沃良田、遍地牛羊,早已經有了,何苦舍近求遠?”
薑金戈突然像見到了鬼似的,大叫,“父王!你看!你……快來看啊!”
玄鏡茶裏,仍舊是漠北。
薑雪梨仍站在山頂,高舉權杖。
但順著她權杖指點的方向,那百千萬年都不化的冰雪,竟一點點開始消融!
像大自然施的魔法,白色的山巒慢慢變成了青色,山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鬱鬱蔥蔥起來!
地裏也長出了麥苗,一眨眼便結了麥穗,在風裏沉甸甸的垂掛下來。
剛剛消退了冰雪的草原上,成群的牛羊開始奔跑。剛開始還是牛犢和羊羔,跑了沒幾步,就有了成年的體型,更撒蹄子歡奔!
這變化太過不可思議,連薑赤羽都無法相信。他竭力維持著表麵的鎮定,低喝道:“軒轅璟華,你真當這是兒戲麼?這又是什麼障眼法!”
“草芥人命,把戰爭當兒戲的人,隻怕是你吧!薑赤羽,別再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次,換璟華一步步走向他。
他走得很慢,攬月已被拄在地上,用來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輕輕道:“有件事,也許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你讓母後誘我去封印了誇父,還是很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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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華道:“誇父是上古神祗,要想改變漠北的氣候,五穀的出產,不是沒有辦法。
他雖然有點囉嗦,但對我還不錯。回昆侖虛前,將這法術告訴了我,說什麼時候你不做這炎龍王了,便什麼時候準我用這法術,也造福一下你漠北的黎民蒼生!”
他望著薑赤羽,帶著悲憫,“我那時候就去找了你的三公主,告訴她,如果想讓子民脫離苦難,豐衣足食的話,有遠比戰爭更好的方法。”
他掩唇低咳了兩下,以悠遠淡漠的聲音道:“所以,你和你的先祖一樣,敗在自己的愚昧和狂妄上!誇父與你世代毗鄰而居,你卻不知與他和睦相處,自食惡果。”
薑赤羽一陣狂笑,“哈哈哈哈!臭小子,你少和我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來,你不過是想讓我後悔罷了!告訴你,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軒轅家這種假惺惺的腔調,從你老子到你,都讓人惡心!”
他眯了眯眼睛,卻在那半閉的眼眸裏露出狠戾的凶光,宛如已落單的孤狼,凶殘而決絕。
“什麼善念?什麼大道?我從來沒有相信過!我隻知道成者王、敗者寇!小梨加冕就讓她加冕好了!我先殺了你們幾個,然後再上九重天,拿下那條沒用的胤龍,做他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