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選擇(1 / 2)

璟華任由他用力地搖晃著自己,一絲鮮血從他蒼白的唇角邊溢出來,卻仍無半點反應,連表情都沒有。

妙沅急急進屋,一把推開玹華道:“你是瘋了嗎?璟華病成這樣,你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

玹華被她拉開,站在離他稍遠一點的地方,卻並未就此罷休。

他注視著璟華,語聲不複高亢激動,卻另有一種沉靜,充滿力量。

那沉靜裏,隱含著一種百折不撓、萬劫不複的決絕,更滲透著他獨自在外漂泊千年的滄桑與淒涼:

“軒轅璟華,你聽好。

我跟你不同,這件事上,我絕不會選擇逃避!

害死母妃的凶手,當年也差點致你夭折,更害阿沅受盡折磨!無論如何,我都要他以十倍、百倍的代價,血債血償!”

沉默良久。

璟華突然笑了笑,他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絲,輕描淡寫道:“當年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算查到凶手,母妃也不可能複生,我也不可能痊愈,又何必多此一舉?”

玹華眸色一凜,“母妃血債,不報是為不孝!”

“如果母妃也不想追查呢?”璟華淡淡道,“如果是那樣的話,遵從母妃遺願豈不是最大的孝?”

“你說什麼?”玹華不覺已緊握雙拳,咄咄追問:“你認為母妃早已知情?”

璟華不言,似有些憐憫地望著他。

“大哥要查,我不攔你。”璟華道,“但我確實無可奉告。”

他似是有些疲倦,輕闔了雙眸,半靠在榻上,自此再不開口說一個字。

那一日,太子大婚,一切還仿佛曆曆在目。

他為了救青瀾,心急慌忙闖了瑤池,強灌了那極凶的大夢三生下去。等回到宸安宮後,卻發現有人撕了一片大哥婚服上的料子,寫了‘弑母之仇,不可不報’幾個字,塞在他身上,還用雁過留痕的法術,讓他以為那確實是大哥在向自己傳遞訊號。

他那時身受重傷,又心灰意冷,本是撐不了多久。的確是發現了這塊衣襟,錯以為母妃慘死,大哥被關押無妄海,這才強提一口氣,激起了求生之誌!

現在想來,那其實都是設計好的。

這人不但熟知當年慘案,也對他們父子三人玩過的那個法術一清二楚,更故意把自己往赤膽情的方向上引,令自己對炎龍恨之入骨,立誓不惜同歸於盡,也要打贏這場仗,替母妃報仇!

真相,早已那麼明顯,清晰到殘酷。

璟華抬起頭,靜靜地望著玹華。清雋深澈的眸色如沉沉一片死水,仿佛已走到世界的盡頭,浸透徹骨的哀涼。

“我倦了,大哥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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玹華守在門外,酒瓶已經堆了好幾個。

璟華的身體極度虛弱,剛才勉強與他說了那些話後,便又陷入半昏迷狀態。

妙沅並沒有怪他。

她知道他並不是存心逼璟華重提往事,隻是為了刺激他,希望他振作起來。

說實在話,璟華現在的狀態,她亦無能為力。之前第一次在魔鬼島見他時,他雖然也是身中劇毒,靈力流逝,但與現在相比,簡直好上太多。

她大概聽說了一些,關於璟華戰後突然消沉的事。以她的經驗來看,身體狀況固然是一部分原因。但另有一部分,就像玹華今天逼他承認的那樣,他早已懷疑天帝,卻無法麵對父君弑妻的那個可怕事實!

他患的是心疾,最怕憂思焚心。這樣大的一個心結堵在那裏,自然每況愈下。

所以妙沅也讚同,雖然玹華今天這一棒子打得有點狠,但倒也不是為一個辦法。逼他把悶在肚子裏的話都倒出來,慢慢疏導,總比肝氣鬱結在心,五內俱焚的好。

這一點上,他真的太像梅妃娘娘,寧可自己全部扛下來,也要維護那個人。不管那人值不值得。

妙沅將玹華趕了出去,留在屋裏為璟華施針,歸順他因心緒不寧而翻湧不息的氣血。

青瀾去找阿沫還沒回來,玹華一個人,自斟自飲。

唉,焦頭爛額的事,可真是一攤接著一攤啊!

玹華就坐在門口,仰脖子灌了一口酒,苦笑。

他倒不擔心阿沫,她一定會回來。

這個姑娘,她能看上二弟,那真是二弟的福氣,說不定還是他的福星。

讓人頭疼的是,那個小女王也不見了——而這事兒,壓根兒就不敢讓璟華知道!

先是早上阿沫出門去練功,璟華本要跟著去,可因為昨晚剛發過病,妙沅不許他出門。當時,他倒也乖乖聽了。

可妙沅剛去灶房煎了藥,回來璟華就不見了。

璟華前腳一走,雪梨後腳也跟著走了。

玹華看得出來,這小女王對弟弟有些別樣的心思,他也無意攙和,但沒想到璟華竟會為此和阿沫吵起來,害得阿沫負氣而走,也引得他自己再度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