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內丹(2 / 2)

璟華不動聲色地在自己兩條沒有知覺的腿上敲了敲,淡淡道:“你既已死了,那條白蛇也回了峨眉重新修煉,你們那場姻緣便算了了結,為何你還遊蕩在冥界,不入輪回?”

許賢這一路說下來,其實在阿沫心中早已博得許多的同情,此時俠義凜然道:“許公子,原來仙界對你有諸多誤會。如果事情真像你說的那樣,那你也算是癡情之人了。

隻是情愛的事情無法勉強,你還是要自己想開些。若有什麼未了的心願,不妨告訴我,我們能幫則幫。”

許賢目露欣喜之色,“我想修仙!入峨眉尋我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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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華蹙眉道:“凡人修仙,是為追尋大道真義。你存了去尋那蛇兒的心思,目的首先不純,即便拜入了峨眉,也難成正果。”

許賢動容道:“殿下宅心仁厚,肯出實言點撥,在下不勝感激。不瞞二位,我在此遊蕩三百年,為了能尋到仙界之人替我引薦,已耗費了許多的銀兩,卻……始終不得法。”

阿沫向四周望去,這屋子破破爛爛,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屋頂更是破了多處,也放任著沒有修理。

許賢自嘲道:“我在陽間除了娘子已別無親人,死了後連燒紙的人都沒有。這冥界和人界一樣,托人辦事也要銀兩打點,我沒人燒紙,便隻好靠與東家打工,攢了些銀子,去孝敬那些陰差。”

阿沫好奇道:“陰差還能辦這樣的事?”

許賢道:“陰差官位低微,其實收了錢也辦不了多少事。大多數便誑了我的銀子,吃喝去了。”

阿沫道:“那你還照送不誤?”

許賢歎了一聲,“那還能如何?我不肯忘了我娘子,自然不能喝那孟婆湯,非但不能喝,還要盡可能投胎在峨眉附近,或者更好一點,就幹脆在一個道法卓然的高人家中,生來便帶了幾分修為,日後與娘子相遇,她便會對我另眼相看。”

阿沫道:“你對投胎有這麼多要求,那應該去求閻君啊,求陰差有什麼用?他們什麼都做不了主的!”

許賢苦笑道:“殿下真是折煞我了,我這樣的身份,閻君大人又怎會接見?

我隻能先打通了陰差的門路,希望有朝一日,有個合適的機緣,能讓陰差們在閻君跟前,無意中說起我的事,引得閻君有所好奇。閻君若一時好奇,願意再召見我,那我便有機會能當麵提出我的要求。”

璟華默然不語。

這一節一重關卡,一絲一縷希望,何其艱難,又何其渺茫,許賢以一介凡人之力,輾轉三百年,無異於當年愚公移山。

歎其不易,又敬其不餒!

許賢有些不好意思,摸著脖子道:“我為了此事,幾乎傾家蕩產,便連這自刎之傷,也是自己找了針線胡亂縫的,醫館收費太高,我付不起。”

阿沫瞧他那傷痕,確實是高一腳低一腳,比自己女紅的手藝好不到哪裏去,如果是去醫館縫的,那這大夫真的是太坑爹了。

阿沫快人快語,搖頭道:“你這法子不成的。那些陰差在閻君麵前,隻怕嚇得連口都不敢開,又怎麼可能替你說話?”

許賢苦笑,“殿下說得不錯,我也知道他們辦不成,但我投奔無門,總是存了一個,嗬嗬——希望,就是自欺欺人也好啊!”

璟華淡淡道:“所以許公子就半夜綁了我倆,希望我們聽了你的故事後,心生同情,替你向閻君求情,將你送回峨眉某道長家中投胎,與那蛇兒再續前緣?”

許賢那張煞白淒苦的臉,整個兒便亮了起來,睜大眼睛猛點頭,激動道:“不錯!正是!

殿下是天族皇子,那閻君在殿下跟前,定然言聽計從。殿下若能開口為在下美言,此事便大有可為,否則若單憑我自己的力量,就是再奔波上千年,隻怕也無進展!”

璟華卻不為所動,冷冷道:“荒唐!你綁架我們在前,可見心術不正,我們憑什麼要幫你?許公子,你遭遇或許值得同情,但那也是你一廂情願,咎由自取!怪不得你娘子,更怪不得旁人!”

阿沫也是頗感意外,她對這個癡情的許賢早已滿心同情。

他是執著了些,但也是為了情愛執著,也有他可憐之處。何況,他為了能與那條白蛇再續前緣,在冥界四處求人,為了那一線渺茫的希望而苦苦掙紮,難道不可憐嗎?

她不懂,為何璟華卻硬了心腸,不肯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