蒄瑤略有感激地向他望去,璟華早已沒有再關注這邊,他向三清四禦、五方五老們拱手,與一些難得相見的神族長老常規的寒暄。
這個年輕的天帝,他以橫掃三界的修為出世,而看上去卻又隻是個文質彬彬、尊師重道的年輕人。他謙和有禮,又淡漠肅穆,他與每個人都保持著一個恰到好處的距離,讓人在參拜的時候既心生景仰,又望而生畏。
璟華給人的這種印象,也令那些並不熟悉他的神族世家的審儉史們刮目相看,覺得這新繼任的天帝雖然年輕,但 處事沉穩,果決老辣,必不會在公審中意氣用事。
當然,除了天璣和迦南,他們是不看見蒄瑤和琛華喋血誅仙台,便不會善罷甘休。
接下來,就是吵架。
吵的內容翻來覆去,蒄瑤聽得心煩。
無非就是璟華拿出來那張軒轅広在很多年之前擬下的詔書,說蒄瑤是嘉裕王的後人,她父親留下的那些戰功可庇佑子孫,現在子孫有了禍事,自然可以拿這些功德來抵。
所以,璟華的論斷就是蒄瑤無罪。
這個說法實在有些不講道理,但律法這個東西向來是講證據,不講道理的。兩千多年前的詔書也給翻了出來,審檢使們一一過目,驗明正身不假,自然該判蒄瑤當庭釋放。縱然天璣和迦南滿心不服,也無能為力。
蒄瑤被宣判無罪,當即被人從誅仙台上扶了下來。但她沒有離開,她的琛華還在誅仙台上。
這當口,她竟又忍不住偷偷去瞧了璟華。這好像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她愛了他兩千多年,所以隻要他在,她怎麼樣都做不到不去看他。
璟華的臉色依舊平靜,捕捉不到任何喜怒。他就像在演練一個單純的卦象,第一步怎樣,第二步怎樣。這每一步都排得謹慎而嚴密,插不進任何的情緒。
但蒄瑤是做不到他的那種淡定,而奇怪的是,她脫了罪,下了誅仙台,卻反而真正的害怕起來。
盡管琛華一再向他保證,說他料定了璟華心軟,定不可能眼看著他去死,定會傾盡全力救他。
但,誰知道呢?
琛華畢竟罪大惡極,璟華又向來嚴苛,不講私情。
隻要琛華還在誅仙台上,她就始終懸著一顆心。
那些審檢使們給琛華列了多少條罪名,現在蒄瑤已經忘了。她隻記得天璣站起來,捧著琛華的罪狀,那卷宗很長,一直拖到地上,還打了三個折,上麵蠅頭小字寫得密密麻麻。
天璣很激動,說到後麵幹脆就棄了那紙罪狀,反正那些字句他早已背了多遍,爛熟於胸。他從審檢使的位置上跑下來,跳到誅仙台上,指著琛華的鼻子破口大罵。
他呼天搶地,聲淚俱下!他痛罵琛華是入了邪魔道,是無間地獄中的惡靈鬼怪混進了天族!他發了誓願,說琛華定要遭受最嚴酷的天譴,若他今日不得果報,那靈山法海必將傾覆,佛法善念再不得人心!
迦南與他一起,垂垂老者,切膚之痛。在座的神官們無不動容,事已至此,基本已成定局,負責最後宣判的法目天王向天帝望去。
琛華是天帝唯一的弟弟,雖然罪證確鑿,但最後這一判究竟如何說,也還是要聽一聽這天族最高掌權者的意思。
璟華似有些心不在焉。他連事先想好的將“殺戮罪”輕判成“錯屠罪”的說辭都忘了,也忘了向眾審檢使解釋琛華入魔的事兒。
他麵無表情地向法目天王開口:“愛卿照律宣判即可,不必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