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聽到你這樣說,我很高興。”璟華也淡淡微笑。
雲芝玉樹,憑欄臨風。他站在銀河星海邊釋然而笑,比漫天星子都還要璀璨。
“璟華,謝謝你。”她道。
在公審後的第三年,她第一次向他開口道謝。
她曾經恨過他,和琛華一樣,她總是將自己的不幸都歸結在他的身上。 她也曾經惡言相向,以他的痛來麻醉自己的苦。
但他並沒有放棄她。
她和琛華都落在肮髒的泥沼裏,在罪惡的深淵,他就趴在懸崖邊,竭力向他們伸出手,牢牢抓緊不肯鬆開。
他想盡辦法替她脫罪,他甚至代琛華受了九轟天雷,為了讓她有一個完整的家,讓她的孩子有機會見到父親。
她說的很模糊,沒有更多表述,但她相信他都聽懂了,千言萬語包含在那兩個字裏。一念起,墮落成魔,一念滅,立地成佛。
很多事,想不明白的,想了千年萬年仍舊是執念;想得明白的,一個微笑,一個眼神足矣。
“蒄瑤,不論你想去哪裏,我都不會阻攔。但你的孩子就快出生,我也許該送他一件禮物。”
璟華從懷中取出一枚錦囊,遞給蒄瑤,“這是沫沫走前要我交給你的,裏頭是我的貞鱗。”
蒄瑤愣了愣,“貞鱗?”
“是啊,”璟華笑了笑,倒是極少見的灑脫,“之前是死了,後來我又用法力修補了下,好歹是接起來了,就當是個紀念吧。”
他從錦囊裏取出那枚蒼翠的鱗片,它雖然自身已失了靈性,但璟華一直用靈力養著,倒也瑩潤通透。
“沫沫自己打的洞,又穿了根紅繩,說以後可以掛在孩子的脖子上,就像是長命鎖。”璟華拎了繩子的一頭,那枚貞鱗就蕩下來,懸在他手的下方,中間的裂痕如不細看幾乎不被發現,隻見流淌的溫潤的光。
“真好看。”蒄瑤欣喜道:“我的孩兒真有福氣,有這麼好的二伯送他出生禮。”
“應該的。”璟華微笑道,“他是我們家第一個孩子,應該好好寵著才是。”
蒄瑤接過來,瞬時從貞鱗上感受到他強大充沛的靈力,明白璟華送給她孩子的並不僅僅是一個長命鎖而已,也是一件法力無邊的法寶,用來庇佑他一生平安。
她有些不安,“多謝你不計前嫌,當年是我沒有護好你的貞鱗,讓你受了許多的苦……”
“好在現在所有人都已經苦盡甘來。”
璟華輕輕打斷她,雲淡風靜,“蒄瑤,我喜梅花,就是因為它總是在歲末苦寒開放,曆經徹骨之寒,渾然不懼。”
他將俊美的鳳眸投向漫天星河,緩緩道:“如果不是因為一身病骨,也許我不會那麼逼著自己拚命修煉,那這輩子我很可能就是一個普通的文弱皇子,而沒有戰神軒轅璟華。
同樣,如果不是我送了你貞鱗,牽扯出那麼多事,那也許我們都不會像現在這樣真正看清楚自己,找到最後的歸宿。
沫沫說,要感謝你。是你弄壞了貞鱗,才成全了我和她,所以她執意在回西海之前,做好了這個禮物,囑我交給你。她說,你的孩子與我們二人有緣,叫你千萬收下。”
璟華說的是阿沫每日畫弧,鼓勵他重新振作,但蒄瑤卻哪會曉得這其中所指深意,隻當是璟華客氣。她將那片貞鱗收於錦囊中,卻發現錦囊已經換了,不再是之前她送他的那個。
“這個錦囊也是她自己做的?”蒄瑤問。
“是啊,沫沫的繡工……呃,頗具特色,向來極好辨認。”
蒄瑤笑了笑,輕輕嘲諷道:“教了她這麼久,還是繡成這麼個歪歪扭扭的樣子,真是個笨丫頭。”
她將錦囊收好,灑脫道:“好,那我這便走了。璟華,你也對阿沫姑娘說,你們的喜宴我來不了,但我祝你們兩個早生貴子。”
她真的就這樣兩袖清風地走了,連自己的蘊秀宮都沒回,什麼東西都沒拿,就直接往銀河外的西天門去了。
蒄瑤雖已近臨盆,但身材依舊保持得很好,從後影看,幾乎和少女時一樣窈窕。璟華望著她輕快的步子,遠遠的欣慰道:“蒄瑤,認識去的路麼?”
“認識。”她頭也不回答道。
“記得孩子出生後,就將貞鱗掛在他脖子上,會給他和他的家人帶來好運。”
蒄瑤腳步一滯,璟華這句“掛在脖子上”,突然提醒了她。她記起了自己曾經一直垂在胸前的那枚金鑰,上麵附著了琛華的法力。
而現在,那枚金鑰應該在尨璃的手中,而琛華的法力也不知會起什麼作用。
蒄瑤想回去提醒璟華,但身子轉了一半,卻還是猶豫了一下。
算了,好不容易冰釋了前嫌,又何必再說出來,為琛華徒添一筆?能像今天這樣笑著分手,已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好結局!何必別再橫生枝節?
那枚金鑰,隻要琛華不發動,應該就不會對尨璃產生什麼厲害的影響,待自己下界後對琛華說明,讓他早早收回法力,應該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