玹華並不知道,不過是賭了一把。
結果,他贏了。
他猜如果對方有意要用秋歲寒來刺激璟華,引他不斷發病,從而削弱他戰力的話,那如此珍貴的一顆棋子,又怎麼可能輕易放任他被歲月催老?
玹華終於進了屋子,當然是被“秋笛”畢恭畢敬地請進來的。
屋子很簡陋,可以看到床上躺了個人,麵孔朝裏,不知什麼模樣,也不知有沒有睡著。
玹華並沒有跑去看床上躺著的那人,他已經捏中了這父子的要害,所以並不著急。
“所以,你到底是秋歲寒?還是秋笛?” 玹華開門見山。
“秋歲寒。”
“我沒猜錯的話,那個才是你秋笛吧,唯一的兒子!”玹華指著床上的人,道。
秋歲寒麵色一白,卻仍是緩緩點頭,“是,他是笛兒。”
玹華冷冷道:“子變父,父變子!秋歲寒,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秋歲寒淒楚一笑,反問道:“我在玩什麼花樣?我也想知道。我問了自己好多年,可是能有誰來告訴我!這日子到底是怎麼了!是我瘋了?還是笛兒瘋了?還是我們都瘋了!”
他的情緒一下激動難奈,最後幾句話,幾乎是吼了出來!通紅了眼睛,語聲淒愴,便更像當年做困獸之鬥的軒轅広!
“秋歲寒!”玹華吸了口氣,大叫他的名字,提醒自己他並不是父君,“你莫發癲!你有什麼隱情不妨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你。”
秋歲寒像是被他驀地點醒,立時不敢再大叫大喊,“對公子一定能幫我,對,公子一定能救我的笛兒!對不起,對不起!公子,我……”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又去尋了張板凳,請玹華坐下。自己抓了壺冷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好歹讓自己平靜了一些。
“在下秋歲寒,甲申年生,今年應該已經是六十八了,但公子也看到了,我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
秋歲寒摸著自己的麵皮,淒惻苦笑:“隻因二十年前,我發現自己就不再變老。笛兒一天天長大,我卻始終年輕。”
“你便是因為這個搬離了原來的福臨村?怕左鄰右舍瞧著怪異?”玹華道。
“不,我是為了笛兒。”秋歲寒歎了口氣,哀戚道:“二十年前,笛兒才十二歲。一日他去鄰鎮,不知怎的,竟暈倒在他同窗家裏,人事不知。
待他醒來後,整個人便癡癡傻傻,有時候連我也認不得。而一旦看到鄰鎮上的人,或者聽人談起鄰鎮上的事情,便要嚇得發病。我們兩個村鎮離得甚近,怎麼可能不給他聽到?我逼得無法,隻好帶他離開。
我搬了好些個地方。住了幾年後,便有人說為何我從不見衰老。他們言者無心,我聽了卻極是心虛,怕再住得久了,人們會將我當做妖怪,便帶著笛兒急急搬走。
這裏與原來的那個小鎮環境大不相同,笛兒很少再做噩夢,利於他休養。我盼能在這裏多住幾年,這些年在外做事,便頂了笛兒的身份。”
玹華見他一五一十,毫無隱瞞,又見他獨自帶著一個癡傻的兒子,確實艱辛,之前的敵意也慢慢被同情所代替,雖然看上去仍舊是那樣一張麵皮,在玹華心裏卻仿佛沒初見時那麼討厭。
“所以你對宣稱自己是秋笛,把你自己的兒子說成是秋歲寒秋大夫?”玹華問。
“正是。”秋歲寒淒楚道。
玹華突然一把掀起秋笛的被褥,冷笑道:“你若不會變老也就罷了,難道你三十多歲的兒子也能一下蒼老成古稀老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