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辦法,那日他也親眼看到了,以大哥的修為,若要勉強去做,隻怕後果比他更嚴重得多。
這是他的天煞劫,他不能將大哥一齊拖垮。換句話說,倘若他真的渡不過合格劫,那胤龍族總得有個人來接他的位子吧!
現在這樣日夜被拖著,就像以身噬虎,每日必須拿出越來越多的靈力去喂那隻怎麼也吃不飽的妖怪,連想一想如何破解求生的機會都沒有。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今天無論如何,也非得去一次昆侖墟!
璟華咬咬牙,一天裏第二次踏入望星閣。
早上已經來過了,但他想臨行前再多增加一次。從這裏到昆侖墟要兩日兩夜,來回便是四個日夜。他想哪怕今日咬咬牙,再多傾注些靈力留在胤龍母星裏,那至少四日後回來時,不至於戾氣增多到日月奔潰,人間災橫遍野。
青綠色的純澈靈力從他掌下緩緩而出,注入到那顆傷痕累累,黯淡得幾乎沒有任何光澤的星球上。
那是一種厚重如鉛的顏色,黑暗、陰冷、晦澀,帶著死亡的氣息,那一層層的霧霾將星球包裹起來,已經完全看不到本來的顏色。
隨著溫暖而渾厚的青綠色靈力不斷介入,那些灰色的霧霾開始慢慢變淡,又過了不知多久,重重霧霾下,隱約顯露出一顆暗紅色的星球輪廓。
如他一般,殘破虛弱的胤龍母星。
璟華蒼白的唇角微微揚起,同時卻有一絲鮮紅緩緩流下。
他不敢停下,隻用了一隻手輕輕拭了拭,還沒碰到嘴角,卻又噴出一大口鮮血。
這個頭一開,緊接著,便是無法控製的第二口,第三口……
身子已經站立不住,他急急地將胤龍母星推回到星空中去,無力地跪倒在地上,一手捂著嘴,一手撐地,想穩住自己不斷顫抖的身子。
嘔血仍在繼續,一塵不染的地上給沾了許多殷紅。他居然十分鎮定,腦中想著得趁昏迷前趕緊用個什麼法術清理幹淨。
這樣劇烈的嘔血已許久不曾出現。自從三年前得到胤龍翼後,便不曾再有過。而如今竟然又控製不住地大量嘔血,想必是連日來的急耗,令身體也發出了警告。
眼前漸漸開始發黑,胸口的劇痛也變得麻木,看來是沒辦法再施法了,他掙紮著用手帕去擦地上的血跡,免得萬一給沫沫闖進來,發現罪證。
昏倒前,他看到一雙女人的細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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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果然已不在望星閣。
璟華蹙了蹙眉。不用睜眼也知道,他被送回了宸安宮來。這衾被上熟稔的梅花香氣,還是沫沫親手熏的。
身子仍是用不上力,但他惦記著望星閣尚未肅清的戾氣,咬咬牙,掙紮著要起。
“有本事你就躲著一輩子不要見我!”嗓音沙甜,卻每個字都帶著灼烈怒火,恨不得把他塞進煉丹爐裏融了才足以泄憤!
很好!沅姐姐——比沫沫還難對付!
璟華又蹙了蹙眉。
他可以對大哥凶,理直氣壯地把他的一番好意盡數頂回去!也可以對著沫沫滿嘴扯謊,連哄帶騙,瞞一時是一時。
但對沅姐姐,這兩樣都行不通。
在他的心裏,沅姐姐是與母妃差不多的一個存在。她親手將他帶到這個世上,又因他母妃之事受盡折磨。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本能地無法違拗,更因她醫術精湛而令所有謊言立竿現形。
“沅姐姐……”璟華倒是乖覺,立刻又躺了回去,二話不說將那碗黑糊糊的苦藥接在手裏。
妙沅看著他。
他的臉色又白得如紙,清俊秀逸的眉目像極了梅妃娘娘。
那藥味令他作嘔,才端到跟前便狠狠打了個惡心。但他像是很怕妙沅,強逼著自己將碗湊到嘴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往下咽。
隻喝得一半,突然又急急將碗挪開,整個人撐住床沿,一手捂著嘴,似是要吐。
他強忍著,做著最後的努力,一次次將胃裏翻湧上來的惡心強壓下去,扶著床沿的手指微微顫抖。
等挨過這一陣,璟華清俊的額頭上,冷汗已密密布了一層,他望著妙沅尷尬一笑,示意拿過碗來繼續。
“實在喝不下去,就不用勉強。等下吐光了,反而連這半碗都浪費。”妙沅終於發了善心,並沒有要求他全部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