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卿停下,木然看向朝著他大步而來的蕭長贏。
他的心很亂,他看著麵前意氣風發旳弟弟,生在皇室,他少有的順風順水,這一生唯一的不順,大概就是沈羲和沒有嫁與他。
這些無憂無慮,大半都是他帶給他,
這一瞬,他不知道蕭長贏是否也如平陵一樣知道全部,如平陵一樣麵上對他崇敬背地裏隻怕恥笑著他的愚蠢。
“阿兄,你怎麼了?”蕭長贏心裏沒有來由升起一股子恐慌,蕭長卿從未用這樣複雜甚至陌生的目光看過他,讓他害怕,“是不是阿娘說了難聽之話?阿兄,陛下的責罰,阿娘一時難以接受,才會口不擇言,阿兄別與阿娘計較。”
蕭長卿隻覺得此刻蕭長贏每一個字都刺耳,嗡嗡嗡的聲音似細細密密的針紮入他的腦海,令他頭疼,像要炸裂開來。
他抬手扶住額頭,聲音陰寒:“走開!”
蕭長贏僵在原地,他清楚看到了蕭長卿眼底的殺意與厭惡,宛如寒冬的涼水兜頭淋下來,將他整個人都霎時間凍住。
他也好似被瞬間抽走了全部的思緒,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最親近的兄長看他好似不死不休的仇敵。
等他回過神,蕭長卿已經蹣跚走遠,他似乎有些搖搖晃晃,蕭長贏想要跟上去,又想到蕭長卿方才的肅殺與痛恨,腳步似生了根邁不動:“你們跟上去。”
他隻能吩咐人看著蕭長卿,自己衝進含章殿,見了阿娘,總會知道緣由。
蕭長卿漫無目的,順著路似木偶一般往前,察覺到身後有人,他停下冷冷開口:“退下。”
他這會兒不想任何人打擾他,不想聽到任何人的聲音。
他越走越偏,腦子裏全都是往昔種種,為了這個母親,他去討好陛下。
為了這個母親,他努力做好一個她期待的皇子與長子,舍棄了多少自己的喜好。
因為這個母親,他才失去摯愛。
他知道是青青不想活,便是母親不遞上那些能調製成毒的香料,她也會想其他法子,可除了他信任至深的母親,其他人他怎能察覺不了?
當青青倒在他的懷裏,他眼睜睜看著她身體漸冷,看著他的骨肉化作血水流淌了一地,他恨!
恨不得毀天滅地,所有參與的人,他都報複了,包括陛下他都沒有放過。
唯獨他這個母親,他是她生養的孩子,他沒有資格去報複她,隻能虐待自己。
他處處被陛下掣肘,都是因為他有一個一心向著陛下的生母。
她對他確然不如對蕭長贏與平陵細心,卻也有關懷與疼愛,除卻遞給青青香料以外,從未有半點對他不起,他也一直敬重著她。
他知道陛下在她心中的地位,這道旨意,會讓她崩潰,故而他急急趕來,是想安撫她,告訴她日後在他的王宅,她會活得比在宮裏還自在。
他一心做個孝子,這世間他不敢說人人他都對得起,唯獨對母親,他敢說他身為人子,沒有半點過錯。
卻原來,他竟然在處處維護一個殺母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