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被人動了你也不要太在意。”杜仲輕咳一聲, 抬手虛點了一下,“去給我打盆水來, 我想淨一下手。”
顧清離點了點頭,又斜過眼眸向屋中掃了一眼,抬手虛空一抓, 便有一銀白色的盆“嗖”的一聲被他隔空取來了。
盆送到杜仲麵前的時候已經被清理過,裝好了一盆溫水, 杜仲便就著將臉和手洗了洗。
他當年走的時候是個行將朽木的臭老頭,如今回來的時候卻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自然是沒人認得的,便將臉上那層偽裝出來的樣貌卸了下去。
顧清離大約是一回到這地方自覺與杜仲之間的關係又恢複到了最單純的師徒之間的關係, 此時在杜仲房中並未隨便找個地方坐下, 而是謹慎的靠門站著,動作之間不自覺的帶了絲小心翼翼。
杜仲自己在屋中轉了兩圈後在榻上仰著躺下,長出一口氣。
顧清離看著他沉默片刻才問道:“師尊很喜歡這裏?”
“算是吧。”杜仲閉上眼抬手揉揉額頭, “我其實喜歡生活穩定些,先前到底是一直在這裏生活,如今又回來了多少覺得有些安心。”
顧清離聞言頓了一下, 輕輕側側頭:“師尊準備在此停留?”
杜仲感覺躺夠了便腰部用力一下坐起:“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在此停留的, 但這種事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還是要看看再說。”
顧清離沒說話, 隻輕輕掃了一眼側麵本來屬於自己的房間。
杜仲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便心道:他原來還是在為了別人把他東西都扔了而不高興。
杜仲:“如今按理來講你也是能出師的了,如果咱們能在此停留, 你又不嫌棄的話,如先前一般共住一間屋子也沒什麼。”
“師尊的意思是?”
杜仲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
顧清離不過是對他那句“你也是能出師的”感到有些膈應,但也知道自己不好再多說什麼,便沒再往下深問,隻是微微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麼。
杜仲又四下環視了一圈,便站起身向外走去:“走了,咱們隨便看看去。”
這一天天玄派派中的修士雖然除了那些最新一代叫得上名號的翹楚,其餘也如往常一般按部就班的巡邏勞作,但到底心思都在其他地方,一得了閑就都跑去萬劍鋒,想目睹天之驕子的風範,如果有機會最好也結識一二。
仙門大比是從早上就開始的,如今都已經接近中午,他們自然是來晚了,一路上都沒再見過幾個往過趕的修士。
兩人禦空而行,本想就在高處觀望視野也好些,但剛一到地方便感覺到還有大能在附近,他們甫一湊過去就感覺到有幾絲若有若無的神識輕掃而過。
杜仲怕多惹是非,隻好低調的落到地上去看了。
地麵的人群多少有些擠,還有些亂哄哄的,不時有幾片叫好聲。
杜仲領著顧清離在其間轉了轉,隨意看了兩眼,見比試的弟子們都有些實力和各自的手段,便讚了一聲:“真不錯啊,新弟子。”
顧清離也跟著四下掃了掃,應道:“尚可。”
杜仲目光放在了台上,沒怎麼注意腳下,等他轉了一炷香的時間,突然感覺被幾個急急跑過來的小矮子給撞到了。
杜仲立刻低頭,就看到是幾名身著雜役弟子服飾的孩童。
他先前搶了外出采購弟子的服飾,如今看著有些身份,孩童們上下一打量嚇了一跳,立刻垂著頭脆生生的道歉:“前輩對不起,是我不長眼沒看清路。”
杜仲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他們的頭頂:“沒事,你們也是來觀戰的?”
小孩快速掃了他一眼,見他沒生氣,才應聲:“是。”
他們雖然隻是幾名毫無天賦的小小雜役弟子,但想必也有個入了仙門有朝一日出人頭地的夢想。
杜仲便笑起來,鼓勵道:“你們平日裏要多多向他們學習,勤加修煉,去吧。”
幾名孩童小臉一紅,齊齊應道:“多謝前輩。”
言罷像模像樣的行了一禮,又噠噠噠的快速跑遠了。
杜仲耳裏好,又對他們多留了些心,便在一片嘈雜中遠遠的聽著他們帶了絲興奮的叫道:“師兄要開始了,師兄要開始了!快點!”
杜仲挑挑眉,微側過身回頭看去,但那幾名孩童早已跑遠了。
那幾名弟子一看就是雜役弟子,他們卻是來觀戰與自己比較親近的師兄的。
平日裏與雜役弟子混成一片卻有機會與門派中精英翹楚同台競技的,想必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杜仲便伸手比劃了一下,示意顧清離換個方向走,就追著那幾名孩童去了。
雖然那幾個小孩仗著自己矮小,在成年人腿下噠噠噠沒幾下就跑的沒影了,但台上弟子單看那一身行頭就知道是哪個門派哪個峰頭的,要是有個打扮看著像雜役弟子的,確實很顯眼。
杜仲四處亂瞄,沒一會就又見到了那幾名孩童,此時正扒著台子往上看。
修士們打架自然是要拚著法寶法力的,打急了什麼都能亂扔。
索性他們隻是最新一代的弟子,其他已經出師的修士自然是不怕的,但與凡人相差無幾的幼年雜役弟子若是被打中一下,不死也要掉半條命。
杜仲見了立刻擠進去拉了一把:“別站的那麼近,小心被誤傷道。”
小孩們一聽立刻向後退了退,拘謹的小聲道:“多謝前輩。”
杜仲點點頭笑了一下,才去看那台上之人。
確實是個身著普通雜役弟子服飾的少年,手持三尺的青色細劍,似乎是個劍修,看著劍法了得,與對麵身著錦衣的弟子交戰絲毫不顯遜色。
杜仲看了片刻,眼中不自覺的帶了絲讚賞,拍了拍小孩的肩膀:“你們是哪的弟子啊?”
小孩立刻道:“天玄的。”
“我知道是天玄的。”杜仲笑笑,“我是問細一些,比如師承何人?”
“我們是靈草堂的。”小孩答道,“沒有師承。”
靈草堂?那應當還是見過的。
但杜仲已經離開十年,十年對於一個少年或者孩童來說,已經夠長到麵目全非認不出來了。
杜仲又看了片刻,還是覺得那少年臉生,便不再糾結,又問:“沒有師承?但我看著他的路子不像是自己琢磨或者隨便從哪學來的野路子,倒有點像萬劍鋒的正統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