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為孤獨無望到極致時別人輕聲的提醒,方才知道峰回路轉近在咫尺。

顧清離年少時為何會迷戀筠莛,不就是一身傷痛之時的那一小瓶微不足道的傷藥和一方手帕嗎?

顧清離曾糾結於自己到底哪裏不值得人愛糾結了許多年,現在終於明了,他原來差的就是那塊糖。

然而此時他依然沒有糖,但他已經今非昔比,他想要的也不再是過往的那一瓶傷藥和一方手帕,奢求那一點點的溫柔。

他如今想要的東西觸手可得,卻開始貪心的想要緊緊握在手心裏,不願再分給他人一絲一毫了。

“你不必替我感到不值。”筠莛道,“我知道他好就好了,也沒等著他給我什麼回應。如果他將來娶妻,我就遠遠看著他便好。”

顧清離眸光微動,應道:“恩。”

“這種感覺很微妙,等你有機會的時候便會懂的。”

顧清離看向廳堂中的三人,輕聲道:“曾懂過。”

筠莛看向他:“哦?”

“但是現在又不懂了。” 顧清離將目光從杜仲和十四身上移開,“師姐,若是有一人以往獨獨隻對你一人好,你如何能忍受有朝一日,他把隻對你的好又放在了旁人身上?”

“啊……”筠莛一時詞窮,頓了一瞬,“什麼?”

他這番話似乎還帶了一絲怨氣,說的著實奇怪,筠莛琢磨了一下,隱約感覺到他們似乎說的雖然是一碼事,卻又有哪裏不大對。

顧清離如今已經成年許久,真的會有女子在他麵前獻了殷勤,討好了他之後又立刻去討好其他人嗎?

那該是怎樣一個放蕩不羈的女子呀……

方才顧清離的目光雖然隻從杜仲身上一閃而過,但筠莛還是注意到了。

她是一個比大白還要細膩通人情的女子,雖然隻是貌似不經意的一個動作,也讓她一時間腦子裏產生了無數個可怕念頭。

筠莛強笑一下,遲疑道:“人與人之間有些關係也是無法獨占的,他們之間並不全然相同。就像我也尊敬我的師尊,但他並不止我一個徒弟,我不會因此妒忌。”

顧清離沒應聲。

筠莛也有些摸不準,見他八風不動的樣子便又在心裏斥責起自己胡思亂想來。

顧清離沒想到她心思居然如此剔透,自己不過是起了個話頭居然就能讓她猜個七七八八,便不再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下去。

顧清離不像杜仲一般能主動去調侃別人引起話頭,兩人將近況聊完後便有些詞窮了。

顧清離向廳中掃了一眼,此時那三人還穩坐其中,白晨一邊搖著折扇一邊侃侃而談,十四大約是與白晨有些交情,此時青一不在附近他也不必過於顧忌禮數,便黏在杜仲身上不下來了。

好一幅其樂融融。

顧清離收回視線,對筠莛道:“我們也進去吧。”

此時杜仲在廳中坐著,餘光瞄見顧清離終於向這邊走過來了,便鬆了口氣。

此時白晨已經從茶葉講到地域特色又講到了一些異獸和奇聞,十四靠在杜仲身上開開心心的聽著,杜仲也微微笑著偶爾應和一聲。

雖然白晨頗有口才,描述的東西十分有趣,又有小徒弟端茶送水的伺候,但因為顧清離單獨在外麵離他有些遠又遲遲不過來,到底是有些分心了。

白晨的話題從中間斷過幾次,體貼的給他留了可以借機告辭的空閑,但杜仲餘光瞥見顧清離與筠莛一副交談甚歡的樣子,到底是不忍心立刻告辭,生生把顧清離扯走。

顧清離雖然從來沒說過,但杜仲知道筠莛是他的初戀。

也許人家現在正談情說愛呢。打擾人談戀愛是要天打雷劈的。

杜仲一邊與白晨和十四閑聊,一邊眼巴巴的等著顧清離談完,但大約是與初戀久別重逢,他靜候了許久也沒見到對方有過來的意思。

杜仲輕抿一口盞中茶:養大的兒子不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