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夫說是菜譜,實際上卻基本沒有料理過食材,隻是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血沫,就派酒保送下來來,讓尹午狼吞虎咽而已。
尹午莫名地感覺到,夥夫每次送過來的食材都剛好處於他能吞吃的極限……如果不考慮口感和胃脹等因素的話。
就這樣連續不停地吞吃到第四天,尹午終於感覺到肚子裏有一絲鬆動。
這種感覺,就像春天裏萌發的第一根嫩芽,當土壤開始鬆動的時候,就是芽尖有了突破的時候。
但是尹午還沒來得及熱淚盈眶,就被突然出現的夥夫笑著潑了一盆冷水:
“尹兄弟,先別急著高興,這隻是你的胃被撐大了,並不是你氣血轉化速度加快了,所以……還得繼續加量。”
尹午沒有嚐試去做質疑或者反抗之類的舉動……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做這些事了。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從身體的“胃”這個位置上,感受到勞累。
手累了可以放下,腿累了可以坐下,腰累了可以躺下,甚至眼睛累了還能閉上。
但當胃感到累的時候,該如何做才能使它得到放鬆?
尹午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掌櫃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地下,隻見他走到幾乎是半昏迷狀態的尹午身後,伸出一隻手,輕輕搭在尹午肩上。
轟!
尹午頓時隻覺得腹中一片滾燙,胃裏那堆食材消化後產生的能量被掌櫃引導出來,再丹田流轉一圈後,便遊走至四肢、腰背、脖頸,乃至頭頂百會!
“掌櫃,我……”
尹午煥然的神誌緩緩凝聚,剛想說話,便被掌櫃厲聲止住:
“別說話!毋搖爾精,毋勞爾形,毋俾爾思慮營營,乃可長生!”
這句話在尹午腦中轟然作響,竟奇異地清空了尹午的思緒,連感受到的腹中的脹痛也一並從腦中清除了出去。
在這樣一種“外物皆空”的狀態下,尹午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身”!
無論是經脈、髒器,抑或是毛發、四肢,似乎都在以一種奇特的狀態,將全身的每一處變化呈現在了尹午的“眼中”。
‘掌櫃傳我的……是內視之法!’
尹午心裏突然生起一個明悟。
尹午曾在《養性延命錄》中,看到過早期道家對於內視之法的描述,據說那時的修士隻要靜神滅想,便能慧心內照,以“心眼”查看自身,從而達到減除病灶、吞吐濁氣,乃至長生久視之能。
但令尹午萬萬沒想想到的是,掌櫃雖然引導他進入了這寶貴的內視的狀態,卻沒有領著他去打通經脈或是排除體內濁氣,反而是在體內流轉一個周天後,又回到了小腹處。
“小尹你學得挺快的,有悟性!”
掌櫃欣慰地讚了尹午一句,接著說道:
“來,自己感受一下,能不能主動加快吸收血食的速度,然後將生成的氣血直接灌到丹田裏去!”
尹午茫然地望了掌櫃一眼。
他不知道是自己出了問題,還是掌櫃出了問題,這寶貴的內視之法到了掌櫃手裏,怎麼就成了健胃消食片一樣的作用!
但他依舊下意識地聽從掌櫃的教導,心神沉入體內,令身體自發轉換為消化最快的狀態。
‘咦,這內視之法的行氣路線,似乎和《陰符經》有些相似……’
尹午想到一種可能,運轉真氣,緩緩注入腹中。
頓時,之前幾日塞進去的食材就仿佛開閘泄洪一般,化為絲絲縷縷的氣血,朝著一個出口拚命擠去,又在尹午的引導下彙入丹田,充斥著他的血肉之軀。
“好好,小尹你可比酒保聰明多了!接下來就是……”
掌櫃話剛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隻見他死死瞪著尹午,臉上充滿了古怪之色。
“掌櫃的,”
夥夫湊到掌櫃身邊,小聲嘟囔著:
“尹兄弟這進度,似乎比你預想的要快啊。”
掌櫃挑了挑眉,斜著眼瞪了夥夫一眼,鼻梁一抽,哼道:
“他修的是全真道派的《黃帝陰符經》,應用內視之法能迅速上手有啥好奇怪的……是你跟酒保太蠢了才是!”
“是是是,我倆是蠢了些,所有有兩件事不太明白。”
夥夫被掌櫃挖苦也不著惱,隻是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第一麼……尹兄弟道功精進甚速,已經摸到了神元運用的邊緣,如今再去了氣血不足的枷鎖,到時候要是有什麼……嘿嘿,我反正不一定拿的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