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雲熙坐在沙發上,盯著一片漆黑的電視屏幕。
他在想事情。
這間屋子已經空了一半。
陳飛宇回來就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空,連夜搬去劇組酒店。
明天,《淘金》複拍。
少了一個人,房子裏卻像失去了全部的人氣兒。
真奇怪,難道他不是個喘氣的活人
這幾天的時間被拉長被揉碎被塞滿,像是過去了幾年,他跟個陀螺一樣滴溜溜轉得暈頭,結果到頭來,發現抽他的鞭子握在自己手中。
現在終於放空下來,眼前電視關著,腦子裏卻開始放映。
記憶碎片就像是短視頻,無意識點開了一個,就會一個接著一個,明知沒啥營養,卻欲罷不能。
那天從蔣導那裏出來,他直接去找了郭瞿。
“雲熙來了,坐。”郭瞿對他急匆匆的神色熟視無睹。
羅雲熙不打算坐下,也不打算廢話,直來直去問他。
“王董撤資,和你有關係吧。”
郭瞿笑“為什麼這樣想況且你這聽著,不像是疑問的語氣。”
“我沒時間跟你廢話。”
“這怎麼能算廢話,我想聽聽你的想法,明明水到渠成,你是怎麼懷疑到我身上的”
聽他這麼說,羅雲熙便肯定了先前的八分猜疑,眉頭蹙起。
郭瞿笑得沒臉沒皮“你不說,我也不說,可別打算問我更多了。”
“……我查過你的資料,你的生意,大多在滬圈,和億達來往密切。”
“你還查了我的資料證明你還是很在意我嘛~”
羅雲熙沒心情和他調情“王董好色不假,沒到色令智昏的程度,他不缺女人,為了秦素沒必要。”
“雲熙,你很有做生意的頭腦,不如別做編劇了,跟我一起做生意”
“你費盡心思背後搗鬼,究竟有什麼陰謀”
羅雲熙站著,郭瞿坐著,再加上他語氣嚴肅,和郭瞿之間形成一種居高臨下的審判。
“雲熙,你怎麼能這樣說呢。”郭瞿在他的壓迫下卻自是雲淡風輕的作派“你們劇組自己不小心,發生爆炸事故,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隻是善於抓住機遇罷了,我是個商人~”他說著,有意無意地拽正領帶。
“曾經朋友一場,我沒害過你。”朋友這兩個字,羅雲熙是咬著牙說的,他拚命壓抑著憤怒,才能不讓自己指著郭瞿的鼻子臭罵他一通。
“別激動~我當然知道,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我說過,我是來補償你的。”郭瞿兩手交叉,手腕抵在辦公桌上。
“補償讓我丟掉工作就是你的補償!”
“我給你選擇的機會了呀,你隻要答應改劇本,就什麼事都沒了,你為什麼不選呢”
郭瞿依舊笑嘻嘻,這笑看起來分外殘酷。
“我打拚了這麼多年,事業有成以後,時常在思考一個問題。我在想為什麼有的人,就比如你,會堅持原則這種東西呢我認為它不必要存在,你之所以堅持,隻是遇到的打擊還不夠。”
他說著對羅雲熙露出幾分欣賞的神色“結果你又一次讓我吃驚。”
“……你心理是不是變態……”
“誰知道呢~生活太無聊了,你如果是我,你也會想辦法給自己找樂子的。我可比大多數有錢人強多了,吃喝嫖賭那些我不屑參與,看到別人受煎熬,不,考驗,人性的考驗,尤其是原則問題的考驗,我才覺得有意思。”
“徹頭徹尾的神經病!”
羅雲熙越罵他,郭瞿笑得越歡“哈哈哈,別生氣,我再給你兩個選擇——離開雲南,離開那個富二代,和我在一起,我讓你當國內,不,是國際上都知名的編劇;當然,你也可以不選,我不強迫你。”
跟郭瞿那個神經病分開以後,羅雲熙準備去商場買些晚飯的食材。
走在路上,一通陌生的電話打斷他。
“喂,請問是羅雲熙羅編劇嗎”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的女聲,沉穩溫和。
“是的,請問您是——”
“我是飛宇的媽媽。”
他想起在病房裏,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優雅婦人。
“你現在是否有時間,我的電話,沒打擾到你吧”這聲音溫柔有禮,再暴躁的人聽了都會心定神寧。
“當然沒有,我有時間。”他從回憶裏抽神,趕忙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