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童聲咯咯(14)(3 / 3)

“沒死。”鄴澧說完後,在看到張無病那張忐忑又似乎想哭的慫包臉時,頓了頓,遲疑的又補充道:“放心。”

“酆都沒有她的名字,她的時間還沒有到。”

對鄴澧而言,這已經是他對除燕時洵外其他人能夠拿出的最好態度了,但很顯然,張無病並不這樣認為。

張無病吸了吸鼻子,聲音還帶著沒有退去的哭腔:“那她怎麼不醒?”

鄴澧麵無表情,與張無病對視。

——要是曾經那些驚懼惶恐,卻無論如何都求不來鬼神幫助的驅鬼者們,看到張無病這種態度,恐怕已經嚇得能把自己嚇昏過去了。

他們曾滿心絕望和無力的跪倒在天地間,乞求一個生的奇跡,想要讓大道不要無情至此。但是天地大道和鬼神統統拒絕了他們,酆都不曾對生死和大道心軟。

於是,那些在俗世無不擁有極高地位名聲的驅鬼者和修行者們知道,鬼神無情。

然而現在,鄴澧在靜默了數秒之後,還是開了口:“頭上。”

鄴澧抬起修長的手指,隔空點了點白霜的頭發,為依舊聽不懂的張無病解釋:“頭上有傷。”

張無病恍然大悟:“哦哦哦!你早說嘛!”

鄴澧:“……”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他如果還想承認和燕時洵的夫妻關係,那也要承認這個“女兒”,不能直接甩袖離開。

不然燕時洵也會問他,為什麼沒有和這個“女兒”一起回去。

鄴澧難得有耐心強製忍耐,看著張無病笨手笨腳的翻看著白霜的頭頂。

和笨拙的張無病不同,整個世界的真相都仿佛呈現在鄴澧的視野裏,他一眼掃過後,便看出了白霜之所以會昏迷而虛弱,是因為有人砸破了她的頭。

如果張無病再熟練些,就會發現白霜頭發的發根處凝結著血塊,並且鈍器擊打的痕跡,和頭發裏纏著的一點玻璃碎片,也和樓下客廳裏摔破的酒杯對得上。

池灩向燕時洵說,她在醒來時摔在地毯上,旁邊是酒杯碎片。然而那些玻璃碎片,卻出現在二樓白霜的頭發裏,讓她昏迷不醒,又被塞進了鏡子後麵。

鄴澧掀了掀眼眸,冰冷的視線看向眼前的鏡子。

二樓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是林婷的,另一邊則屬於井玢的兩個孩子。

似乎是因為年歲相仿,或是兩個女孩關係不錯,所以她們共用書房和衣帽間。而很顯然,這個年齡的女孩正是頑皮的時候。

鄴澧曾行走在槍林彈雨之間,近距離的冷眼觀察這個世間,但流彈無法傷及他分毫。

在那個時代,鄴澧因為天地間指引的生機,曾見過井玢。

井玢穿著精致的定製西裝,卻站在街頭向年輕人們慷慨激昂的演講,也溫和的笑著幫旁邊的攤販撿起東西。

鄴澧曾與井玢交談。

‘世文隻求世間清朗。’井玢的眼神清澈堅定:‘朝聞道,夕死可矣。’

所以鄴澧知道,井玢從一開始就對他自己的處境很清楚,他知道如果繼續按照他的理想走下去,會觸犯很多人的利益,被很多人針對甚至暗殺。

井玢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他卻很在乎家人的安危,他將井氏婉秀托付給自己的朋友,為了林婷而奔走,自然也不會遺漏自己家中兩個未成年的孩子。

白霜被塞進去的鏡子,就是井玢為兩個孩子準備的安全屋。

鏡子采用了那個年代舶來的新技術,後麵隱藏著能夠讓兩三人容身的小空間。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危機時刻兩個女孩可以藏身在鏡子後的空間,逃過一劫。

但是現在,這個小小的安全屋,卻被某個人用來掩藏白霜的蹤跡。

她被砸昏了頭,體力和體溫都流失得迅速,身上卻隻穿著一件單薄的校服套裙。在這個季節的溫度下,如果真的任由她一直被藏在鏡子後麵過夜,那幾乎可以預料得到,她不會撐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

而將她害到這種境地的人……

鄴澧的視線下移,掃過白霜,隨即便已了然。

“啊……找到了!”因為白霜是個女孩,所以張無病對查看她傷勢這件事有些犯難,他的手掌緊握成拳,緊張又不敢接觸的在白霜頭頂翻了好久,才終於摸索到白霜的傷口。

張無病立刻興高采烈的回身看向鄴澧,邀功道:“竟然是真的!她頭上真的有傷,你好厲害,怎麼看出來的?”

已經知道了全情的鄴澧漠然轉身,耐心耗盡,並不想和張無病繼續在這裏無謂的浪費時間。

——或許是因為和燕時洵待的時間太長,他對於生人的印象,被潛移默化的提高到了和燕時洵同一水平的程度,最近一段時間一直下意識的以為,其他生人也和燕時洵一樣敏銳而聰慧。

直到張無病現在光是找個傷口就快要找到世界末日的架勢,才讓鄴澧回想起來,人間世的真實模樣。

張無病看著轉身就走的鄴澧,傻了眼:“誒?誒誒誒?你怎麼走了?”

“我還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剛剛拉近了一點qaq。”

鄴澧:他忽然覺得,他其實也不太需要一個女兒。有時洵就夠了。

而鄴澧沿著樓梯下樓,剛看清客廳的模樣,就腳步頓了頓。

在他和張無病在樓上的時候,節目組其他人也都找到了井宅。

路星星雙手抱頭坐在沙發上,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憐樣,和他身上那身點綴滿鑽石亮片的濃綠色西裝所帶來的張揚形象,完全不符。

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放在一具燒焦到一半的屍體。

燕時洵的外套後擺被他的手肘支了起來,他雙手叉腰站在一旁,眉頭緊鎖的看著屍體,想要從上麵找出些有用的線索。

安南原坐立不安的看著地麵上那屍體,像是被嚇得不輕。反倒是坐在他旁邊的宋辭,嗤笑著在嘲笑他的膽小。

至於李雪堂,他驚魂未定的撐著客廳牆邊的五鬥櫃,像是還不能適應現在的情況。

在這樣沒有人說話的安靜空間中,鄴澧從鎏金樓梯上走下時長裙滑過台階的細微聲音,也讓被嚇得神經緊張草木皆兵的人們抬起了頭看來。

看清鄴澧形象的那一瞬間,眾人的眼中閃過驚豔,眼睛像是突然被點亮了一般。

鄴澧絕非雌雄莫辨的少年人身形,正相反,他的骨架結實高大,足有一米九的身高和與頂級男模無異的身材,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成年男性的身形。

但應該是女性穿著的長裙穿在他身上,卻半點不顯得突兀,反倒有種神秘古老的美感。

路星星呆呆的看著鄴澧好半天,才遲疑的收回視線。

燕時洵抬頭匆匆看了眼鄴澧:“你回來了,小病呢?他不是換衣服嗎,怎麼,扣不上?”

鄴澧也漠然收回掃過其他人的目光,看向燕時洵:“我上樓的時候,這裏似乎發生了很有趣的事?”

他笑著,極為自然的靠近燕時洵道:“正巧,我在樓上也發現了一些事情。”

鄴澧握住燕時洵的手掌,將他引向樓。

李雪堂納悶的發問:“其他人我還有印象,這是誰?”

鄴澧不帶一絲感情的自我介紹,更像是不走心的敷衍。

“導演助理。”

路星星卻在起身時拍了拍李雪堂導演,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建議道:“人有的時候好奇心不要太重。”

“沒聽說過,好奇害死貓嗎?”路星星聳了聳肩,似乎並不關心鄴澧的真實身份。

對他來說,這個人是他師叔燕時洵帶在身邊的人,這就足夠了。

況且,他隱隱覺得,這個人帶給他的壓迫感之重,甚至遠遠超過他師祖李道長。哪怕海雲觀現任住持和其他高功道長,也沒有誰能帶給他這種危機感。

“說不定他以後是師嬸呢,畢竟天才們的世界,不是我們這種普通人能夠理解的。”

路星星漫不經心的抬手將手臂搭在李雪堂導演的肩膀上,像是關係很好的兄弟兩個一樣,勾肩搭背。

而李雪堂不過從客廳走到樓梯,就莫名變得和路星星關係親近了起來。

李雪堂隱約覺得哪裏不對,但就是回想不起來。

倒是走在後麵圍觀了全程的安南原,發出了驚歎:這就是自來熟的威力嗎?路星星這張嘴,真是沒人能抗拒他的親近。

而鄴澧在聽到路星星那句“師嬸”時,唇邊的笑容也加深了一點。

看來海雲觀的道士,確實比其他地方的修行深很多。

他記得,時洵的師父李乘雲,也曾經是出身海雲觀?

或許,下次海雲觀的道士向他求助,他會考慮回應。

鄴澧輕笑著,握緊了燕時洵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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