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覺得,他看上去怎麼樣?”
“斯斯文文的,裹著個文士方巾,待人很溫和。蘇娘子不說的話,我還以為是個讀書人。”
荷穗問她:“二小姐是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時苒搖搖頭,未及答話,視線倏忽一頓:剛剛那個進園的人……
她不覺緊走兩步,隻是前頭車馬攢動,她隨著人流往裏移動,擠到最前麵時,隻捕捉到對方一角銀灰色紗衣的衣角。
待到門子驗看完帖子,時苒主仆兩個進了門,對方已經無影無蹤。
荷穗頭一次到這樣的場合,剛才時機不對,她一直忍著沒開口,這會兒見進門的客人們三三兩兩往裏走,離兩人都不算近,忍不住小聲道:“二小姐,你看見方才那些人的眼神嗎?明明旁的客人隻看一眼帖子就放進了門,偏扣著我們的,翻來覆去問這麼些問題,我們拿的帖子仿佛是假的一般。”
時苒理了理鬢發:“我們是女眷,他們以前沒見過有女眷來西山園吧。”
荷穗鼓了鼓臉,忽而眼睛一亮:“二小姐,你看湖邊那塊石頭上邊,是發的彩光嗎?”
“那是太湖石,”時苒示意她近前去看:“太湖石體多孔洞,因為經常放在池邊作裝飾用,石頭的孔洞中會殘留些小水窪,叫太陽一照,便似是石頭發了彩光一般。就像你有時候在水邊,春夏露水多時,起得早些,也會偶然看到虹光,都是一個道理。”
“是嗎?您一提我就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回事,二小姐,你說,那彩光是怎麼回事呢?莫非真有神人聖跡顯世?”
時苒被她逗得一笑:“這我卻是不知。不過我小時候也問過家裏人這樣的話,那時候我外祖騰出他房裏養魚的大缸,叫我往缸裏裝幾塊石頭,每日換著位置,早晚去看幾回,有幾回真發現石頭裏的彩光,隻那彩光有日頭才放出來,沒有日頭,便是幾塊平平無奇的湖石,看多後便不稀奇了。”
主仆二人討論得熱鬧,有那經過的客人聽見,也是莞爾:“這個小娘子,倒似是知道些格物之道,也不知是哪戶人家出身。”
說話的那人聲音不大,為他引路的僮仆沒聽清:“連山先生,您說什麼?”
連山先生笑著搖搖頭,揮手叫僮仆退下,搖搖折扇折向東邊緩緩而行。拐過這條遊廊,抱月廳裏頭的人早早看見他,迎出來衝他拱手笑道:“連山先生,您總算肯來見見老朋友了。快,裏邊請,給先生上茶。”
別看荷穗這段日子跟著時苒出出進進,也是見過世麵的姑娘,可她出身小戶人家,真的沒多少大見識,聞言興致勃勃地扒著鵝頸椅歎了半日。
時苒原隻為來見識一番,也不催荷穗趕路,待到她賞完湖石,兩人趕到此次撲賣會的主廳時,撲賣會已經開始了。
抱月廳的門半掩著,廳堂的四周擠擠挨挨坐滿了人,主仆兩個趁所有人都在聽正中的人說話,溜著邊往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