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國富等三人,麵麵相覷,剛開始以為此人不過推辭一番,沒想到來真的,居然真不收銀票,頓感不可思議,卻也隻能訕訕一笑,告辭離去。
龔七夏雖然覺得一千兩銀票就這麼在眼皮底下溜走,頗為可惜,可這為官之道,不能貪得無厭,要懂得適可而止。
“大家都先停手,如今市麵的糧價,可是二兩三錢一石?”龔七夏原本想去私下問問何至騫,又覺得拉不下臉,幹脆光明正大算了。
“確實,回衙門的路上,下官特意去看了一看。龔大人,你這總抱著硯台幹嘛?此硯質地上乘,石材應該產自歙縣,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價值不低啊。”何至騫當即回應,作為一地官員,這糧價肯定要關心的。
“何大人對硯台,還有研究?本官倒是不懂,但是此物,是陛下賜予的,可不能磕碰了。”這宮裏出來的東西,能差的了?龔七夏猶如捧著嬰兒一般,格外仔細。
“恭喜龔大人,他日必將平步青雲啊。”何至騫頗為羨慕,這待遇,哪是普通地方官能有的,這在禮部混過的,就是不一樣啊。何至騫還以為龔七夏走得江寧的路子,還不知道是孫宇的關係。
“哈哈,謝過何大人吉言。若是本官有辦法,能以一兩八錢的價錢,搞來一批糧食,這買賣,能不能做?”龔七夏更得意了,周圍一眾官吏,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不能。”何至騫幹趕忙出聲,旁邊眾人也紛紛勸阻。
“為何?足足五錢銀的差價啊。”龔七夏頗有不恥下問的架勢,這事他在禮部可沒接觸過,總得弄個明白。
“龔大人,這尋常糧價,不過一兩至一兩二錢之間。如今這糧價高達二兩三錢,為何?”何至騫先賣個關子,這東西要想理順,得慢慢細說。
“水災啊,這擺在麵前啊。”龔七夏覺得這是廢話,不是受災,這麼高的價格,鬼才買。
“龔大人,這災情,可結束了?”何至騫循循善誘。
“本官懂了,這災情結束,糧價就該回落了,是不是這個道理?”龔七夏心中暗罵無恥奸商,虧得老子大度,不跟你們計較,居然想以區區千兩銀子,讓本官落套。
“大人英明,這沒飯吃的,都離開池州了,對糧食的需求,比往年還要少些。這糧價啊,維持不了幾天了。三大糧商,就算沆瀣一氣,可這外麵的糧食,必然要湧進來的,隻要有利潤,沒人擋得住。”何至騫點點頭,若是往年,這糧食價格回落很慢。但是這次不一樣,直接是釜底抽薪,糧價必然要跳水。
“以何大人高見,這糧價恢複到多少,才算合理?”龔七夏還是想弄些糧食的,不然怎麼做政績出來?但是這價格嘛,肯定得壓低一些。
“以下官估計,這糧價,在秋收之前,會慢慢跌倒一兩二錢左右。秋收之後,不好說,若是豐收的話,跌倒八九錢銀子一石,也是可能的。”何至騫心中透亮,本地的糧食,基本被三大糧商給壟斷了,外地的糧食過來,加上運費跟利潤,低於一兩二,就無利可圖。三大糧商為了保住市場,不讓糧食爛在手中,肯定會以這個價格賣。但是秋收之後,本地糧食充盈,他們的的陳糧,必然賣不上價。
“本官知道了,多謝何大人解惑,今日已晚,大家都先回去吧,明日繼續。”龔七夏弄明白這糧價的走勢,心中就有底了,明日、不後日,再尋他們商談,先晾他們一天,也好方便壓價。
池州衙門,一眾官吏皆起身伸個懶腰,三三兩兩結伴朝外走去,總算能夠下值了。
“胡兄弟,你說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從衙門離去的三大糧商,邊走邊琢磨這事,吳田海覺得吧,就這麼幹等著,好像不行。
“合著咱們三家,就讓我一個人出頭?我胡家的糧食,可不是最多的。”胡國富頗有不滿,怎麼都指著我拿主意,憑什麼?剛才在刺史大人麵前,一個個都當起縮頭烏龜。
“胡兄弟,咱們三家,如今是同舟共度,何分彼此。胡兄弟你見多識廣,咱們隻能多多仰仗一些。”顧不凡臉上有些掛不住,目前糧食庫存最多的,就是他顧家。
“先去我家,這不是談正事的地方。”胡國富心中雖有不滿,可終究按捺下來,之前收糧的時候,可沒有留手,背後手段使了不少。但是如今這局麵,三家若是再起了齷齪,那賠的就更多了。
“二位,依我之見,那刺史大人,肯定會摸清糧價走勢。那司馬何大人,別看之前做了好些年的泥菩薩,可這見識,絕不會短,必然瞞不過他。”胡國富回到家,直接將二人帶進客廳,開門見山說道。
“不若,咱們去尋何大人,想想法子?”顧不凡覺得,這龔大人不收禮,不代表何大人也不收。若是這何大人收了禮,幫著糊弄一番,指不定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