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走到有人聚集的地方,高繼衝強打精神,朝著剛剛被踩踏出來的道路趕去。
視線開始模糊,整個人渾渾噩噩,身後的狗吠聲,追兵的催促聲,越來越近。高繼衝現在是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活下去,也許到了前方,就有生機。
高繼衝眼前出現的並不是普通的山民聚集地,反而倒是像一座尚未完工的城堡。城牆基座用石塊壘砌,高有五尺左右,上麵用粗壯的巨木搭建,再以千錘百煉的夯土充實,等幹結之後,足以抵擋投石機跟床弩的轟擊。
突然出現的高繼衝,以及身後百來號追兵,讓正在忙碌的人停了下來,他們在此已經大半個月了,還是第一次看見陌生人。沒有絲毫普通人害怕的神情,反而透露出一絲興奮,就像街頭巷尾的閑人,瞧見了熱鬧一般。
高繼衝邁著踉踉蹌蹌的腳步,朝著城牆靠近,突然腳下絆到一根繩索,整個人朝著城牆腳下滾過去。
“喂!兄弟,你這什麼情況?”一名漢子蹲下身,帶著好奇打量高繼衝,對方身上衣服早已成片縷狀。
“救我!”高繼衝一把抓住漢子的手臂,帶著祈求聲說道。
“喂!對麵的人聽好了,將他交出來,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追在最前麵的士兵紛紛停下腳步,對麵的人雖然手上都拿著工具,但卻都是精壯的漢子。一些袒胸露背的,隆起的肌肉比他們這些所謂的精銳還要健壯得多,跟小牛犢子一般。
“你們都是從哪來的?這是我忠勇軍的地盤。”一名領頭的漢子,扛起巨大的木棒,走到最前方說道。那木棒正是用來捶打夯土的,此人是這裏的都頭,對方明顯不是忠勇軍之人,這是撈過界了。
追來的南漢校尉剛剛趕到,一看對方這架勢,就知道不好惹,明顯是經曆過戰陣搏殺的主。
“這位兄弟,我等是敬州的守衛軍,因為追擊逃犯,不慎越界。若是弟兄們給個麵子,在下出來的急,這裏有紋銀五十兩,請兄弟們喝茶!”那名南漢校尉,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打算花錢買個方便,畢竟他們理虧。
“這,這裏是忠勇軍治下?”牆角的高繼衝,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跟旁邊的漢子交談。
“對,咱們都是忠勇軍的士卒,你這犯了什麼事?”漢子歎口氣,雖然有些可憐,但是恐怕他們都頭,也不會隨便為一個犯人出頭。
“忠勇軍節度使,可是閩國公孫宇?”高繼衝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多少天了,從他在雄州被追殺開始,日夜想的,就是趕到忠勇軍地盤,他要報仇。
“正是,我等都是為國公爺賣命的。”漢子從拿出自己的水囊,往高繼衝唇邊倒了一些,救他不現實,但不妨礙行些舉手之勞。
“救我,我是國公爺的兄弟!”高繼衝喝了一口,潤潤嗓子,抓著漢子的手臂,就要掙紮著坐起來。
“等等,你說什麼,國公爺的兄弟?沒聽說過啊,你叫什麼?”漢子原本不信,可一看對方這模樣,不像隨口胡扯的樣子。
“我叫高繼衝,原是南平少主,與國公爺結為異性兄弟,絕無虛假。”高繼衝一口氣說完,隨後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哎,你醒醒!”漢子推了兩下,怎麼就突然暈了呢。
都頭跟周圍幾個隊長商量一下, 覺得白得五十兩,大家晚上加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這荒郊野地的,偶爾越個界,也不算什麼大罪過。
再說了,就算真的要發起戰鬥,也不是他們能夠做主的。
“既然如此......”都頭開口,就想答應下來。
“慢著,頭,他說他叫高繼衝,是國公爺的異性兄弟。”既然叫不醒,那就讓上麵人去做決斷,漢子直接扯開嗓子喊道。
都頭聽了一愣,他從軍多年,自然是知曉高繼衝的。但是高繼衝跟自家國公爺是異性兄弟這事,他還真不清楚,主要是級別還不夠。
“不好,準備動手!”南漢追擊來的校尉吩咐道,對方既然知曉了高繼衝的身份,這五十兩是肯定不夠的。
“抱歉,這人,咱們不能交,你等速速退去!”不管是不是國公爺的異性兄弟,就憑高繼衝的名號,這人他們就不能交。作為忠勇軍來人,他自然知道五十兩的價錢,贖回一個都頭級別的差不多,更何況高繼衝這樣的天下名將?
高繼衝是誰?那是能夠陣斬大宋名將,坑殺大宋數千騎兵的狠角色,臨走還擺了一道,讓慕容延釗至今還困在江陵城。
如今忠勇軍的騎兵,大半都是從高繼衝手中買來,想必這異性兄弟,也不是隨口胡謅。
“殺!”南漢校尉心下一狠,一揮手,帶著百來號精銳直接抽刀掩殺過去。
“弟兄們,抄家夥,叫人。”都頭也不是吃素的,說完,就指揮眾人在城門口結陣防守,其餘人迅速進去拿武器。
“嗚~嗚~”
“嗚~嗚~”
原本在上麵搭木頭的漢子,一看見這情況,直接將綁在腰後的號角取出來,仰天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