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是曾經的伏擊戰場了。”
看著眼前陰森幽閉的密林,安提柯語氣中帶著感慨,說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靠近戰場後,周圍的溫度就開始降低,六月的氣溫依然升高,但身處在這,絲毫感受不到一絲熱度。
古戰場內的樹木鬱鬱蔥蔥,無數參天大樹伸出的枝幹幾乎遮蔽天日,隻有縷縷陽光透過枝葉間的間隙灑在地麵上,地上的花草或許是因為曾經接受過人的鮮血滋潤的緣故,長勢茂盛,將不少戰鬥的痕跡遮蓋。
不過,安提柯還是能夠從那茂盛的花草中看見幾具人類的骸骨,走在其中,他時不時就能聽見腳下響起一道清脆的物體碎裂聲。
“陛下,我們還是不要繼續進去了。”
感受著從密林深處傳來的陣陣涼意,一旁的近衛長安格尼斯小心翼翼地勸道,但安提柯沒有理會,他繼續向前邁步,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在驅使著他一般。
走在昔日的羊腸小道中,安提柯視野內的士兵骸骨越來越多,那些骸骨的姿勢七歪八扭,腐爛程度也各有不同,有的因為某種原因已經徹底腐爛,隻剩下一堆白骨,有的屍體身上出現大片被野獸啃食過的痕跡,露出裏麵黑紅色的爛肉和骨頭,有的周身包裹在盔甲內,隻有裸露在外的皮膚和肌肉受損,身上還插著一把武器。
安提柯還注意到,部分士兵在臨死前是靠在樹幹上的,經過半年的風吹雨打,他們的屍體已然被數根藤蔓纏繞著,和樹幹合為一體,上麵還能看見一些動物活動的蹤跡。
越往深處走,被插在木樁上死狀扭曲的和被吊在參天大樹的樹枝上的士兵的屍體越來越多,他們身上的盔甲基本被扒掉,隻留下一身經過風雨腐蝕的內衣。安提柯分明看見,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極度猙獰的表情,還有對死亡的恐懼!
這是一場屠殺。
也是一場虐殺。
透過那些屍體猙獰的麵容,安提柯仿佛能夠看見他們臨死之前的遭遇。在悠揚的號角聲中,無數披著黑色鬥篷的野蠻人如同潮水般衝出密林,殺入行軍中的馬其頓軍隊,領軍的菲利普國王根本想不到野蠻人會發現他們的行蹤,故而沒有做出絲毫防備,在這些馬其頓士兵的眼中,有著駭人紋身的蠻族戰士就宛如地獄來的使者一般,長著血盆大口前來索他們的命,頓時軍心大亂。
他們想要原地組織防禦,但是四周不斷從密林衝出來的野蠻人就仿佛源源不斷一般,衝擊著馬其頓人薄弱的防線,很快就將他們的防線衝散,失去陣型的馬其頓重步兵被迫各自為戰,且戰且退。
這場戰鬥一直持續到第三天中午,部分重步兵在戰鬥中集結起來撤退到附近的小高地上,使用隨身的工具在原地挖掘工事,企圖依靠這簡易工事抵禦野蠻人的攻勢,但他們最終還是被淹沒在野蠻人的人海中——直到今日,安提柯還是能夠看見那些重步兵臨時挖掘起來的臨時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