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夫晏眉目之間籠著一層柔光,坐在榻邊握著董婉的手說道:“婉兒,你為我生兒育女,鬼門關前轉一圈,又是咱們的第一個孩兒,我怎麼能離開?你放心,我就在外間陪著你,你也能好好睡一覺,凡事有我呢。”
指著你老娘跟兒子都成白骨了
董婉自然不能把這話說出來,不過說起來心裏還是十分有觸動的。她雖然及不上王爺跟王妃的十幾年的感情,但是成親這麼久以來,王爺對她也算是尊重疼愛。尤其是他還能不顧著她才生產完的狼狽模樣進來探望她,也不嫌棄產房內的血腥之氣,就算死尋常人家的婦人生孩子,做丈夫的也沒有幾個到這種地步的吧。
其實她也算幸運,至少王爺還是個多情的人。
“王爺留在董側妃那裏了?”夏冰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有些微怒,“產房血氣重,王爺怎麼能不顧自己個任性胡為?”
趙嬤嬤有些為難的看著王妃,低聲說道:“董側妃也勸了,是王爺自己非要留下的。王妃現在也不好再過去相勸,反而像是容不下大少爺一樣,王爺要是心裏不高興就不好了。”
夏冰玉坐在那裏,臉色有些晦暗,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怎麼就懷不上呢?董側妃有孕以來,王爺留在我屋子裏的日子最多……”
“彭側妃不也是無孕,王妃您別著急。成親幾年才開懷的不是沒有,先寬心養著總能有好消息的。”趙嬤嬤也覺得正妃背運,寵愛不少,就是懷不上。瞧瞧人家董側妃,明年這個時候孩子都能走了,人比人氣死人啊。
“董側妃早產的事情,王爺怎麼說的?”夏冰玉揉揉額頭問道。
“老奴沒打聽到,不過沒聽到王爺發怒的消息,難道說董側妃根本就沒提?”趙嬤嬤也有些想不明白,按理說這樣的大事兒,董側妃怎麼能說也不說呢。
夏冰玉緩緩地點點頭,“盯緊了彭側妃那邊。”
“是,老奴曉得。”趙嬤嬤低聲應道,“天也不早了,王妃歇了吧,這幾日有的忙呢。”
雖然是個側妃生的孩子,但是洗三滿月都要辦,還要辦的風光。而且打從明兒個起,隻怕是賀喜的人都要上門來,她還要端著笑臉相陪,夏冰玉躺在床上也是輾轉難眠。明明暗暗的燈光,透過帳子映了進來,薑黃色的床帳上纏枝紋的並蒂花靜靜的盛開。這帳子是她在閨中時一針一針自己親手繡出來的,每一針每一線都蘊含著自己的綿綿情意。
可現在成親一年多,她卻覺得還不如未婚前更好一些。表哥不再是自己一個的表哥,如今更是成了王爺,是大家的王爺。這樣的想法,令她覺得有些發冷,曾經她想她跟表哥青梅竹馬情分深厚,縱然是婚後有別的女人,不管是地位還是情分也斷然漫不過自己去。
可是萬萬想不到,半路殺出來一個董婉。
身份,地位,容貌都堪能與自己匹敵,如今又生下了王爺的長子。
這一刻,夏冰玉從沒有覺得人生如此的黑暗,這濃得像墨一樣的的夜色,壓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可是日子還要過,卻沒有了以前夢想中的溫暖跟依靠。
洗三娘家人是要上門祝賀的,大夫人早早的就出了門,等到下午歸來的時候,聽聞是神色平靜,徽瑜就暗暗想著看來董婉應該是自己有主意了,所以大夫人也不便插手。說到底婆家的事情還是要自己立起來,才能無所畏懼,一直靠著娘家待到無枝可依時又該如何?
董婉的事情,不要說徽瑜還未出嫁,就算是徽瑜出嫁了,除非是董婉大鬧起來,不然的話她也是幫不上忙的。別人家的內宅是非,誰能輕易橫插一缸子。
八月底的時候董允誠自蓬縣回來了,那張極其淡定的臉上實在是讓人瞧不出來,他的未來嶽家有木有看上他這個女婿。徽瑜沒膽子直接開口問,心裏跟貓爪一樣,第二日婚訊正式公開,才知道居然……成了!
徽瑜咂咂舌,董大哥威武,一副棺材臉都能讓燕溫茂看上,他不會是從頭到尾都這麼一張臉吧?
當然,這個答案是無解的,反正徽瑜是不敢去問董允誠。
隨著董允誠的婚訊公開,在京都果然掀起了一陣八卦之風。實在是這兩家的情況簡直就是天地之別啊,縱然燕溫茂曾是朝臣,現在也頗有薄名,但是跟董家這樣的世家比起來,其實還真是有些差距的。
於是紛紛猜測,定國公這是出的那一招啊?
當然,徽瑜不知道答案,別人知不知道她就不知道了。
董允誠的大事一定下來,薛茹娘這邊拖了大半年的婚事也終於有了眉目。太清貧的太夫人看不上,沒學問的薛夫人看不上,學問還可以,家世也能過得去,處於溫飽之上,但是人長得有點磕磣大夫人又覺得對不住薛茹娘,於是挑三揀四,翻來覆去的挑揀了大半年,終於翰林院侍讀學士丁景勝的兒子丁泰平走進了大家的視線。
聽董二老爺刺探來的情報,小夥子身材挺拔,眉眼清秀,言談有物,舉止得體。唯一令人詬病的是性子慢慢吞吞的,而且考了一次進士落榜了。虧得沒考中同進士,不然可真是賜同進士出身,給如夫人洗腳,這婚事隻怕是成不了,同進士都能跟如夫人一個待遇了,這官場上的前途可就沒什麼大的進展了。
徽瑜細細咂摸咂摸,居然覺得這婚事還真的不錯。首先兩家從家世上講薛茹娘略差一些,但是人家背後好歹還有國公府立著,打成平手。從外貌上講堪稱郎才女貌,從才學上講,薛茹娘嫁過去後絕對不會丁泰平讚美月亮,薛茹娘滿頭霧水不知所雲。薛茹娘的性子雖然看著軟綿綿的,其實心裏卻是頗有主張。丁泰平慢慢吞吞的性子遇上薛茹娘這樣的,幾乎能稱得上絕配了吧?
這婚事徽瑜覺得不錯,量媒量媒,保媒的有眼光。
“那媒人是誰?”徽瑜嗑著瓜子,喝著茶,坐在大榻上靠著董二夫人,抬頭瞅著對麵的親爹問道。
董二老爺灌了口茶,這才說道:“媒人還沒請呢,這事兒是你大哥先提起來的,說是見過這後生覺得品行不錯,他一提你大伯父親自去看了看,溜了一圈覺得是真的還成,於是就給太夫人提了。”
董徽瑜眨眨眼,再眨眨眼,董婉得積了幾輩子的福,才能求來這麼一個奇葩的大哥。她心裏挺不是滋味的,董允驥那混蛋就知道扯後腿,拚哥的時代,她完敗!
因為有薛夫人在,因此一切事宜都是以薛家的名義在辦,薛夫人先寫信給了榆州的丈夫稟明此事,等到榆州那邊來信又要一段日子,等到雙方請了媒人說媒,到最後把婚約定下來,已經是三個月後的事情,此時章玉瓊都生了。
章玉瓊頭胎生了個女兒,這個消息傳來徽瑜還有些替她擔心,畢竟在這生孩子拚兒子的時代,投胎不是兒子隻怕是要受些苦楚。果然不出徽瑜所料,梁妃知道後隻是略加賞賜,還不如夏昭儀給董婉之子的賞賜豐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梁妃不高興。但是萬萬沒有想到,肅王卻是樂瘋了,給女兒起名千珍,據聞是千年等來的珍寶這麼層含義,聽的徽瑜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跟肅王一貫的高傲的性子不搭啊,生了個女兒至於高興成這副德行麼?
聽說肅王這麼一折騰,把梁妃給氣的夠嗆,千珍洗三禮辦的十分的盛大,顯擺女兒的肅王讓遭到眾人一致的鄙視,不就是個女兒,至於這麼猖狂麼?但是不得不說,章首輔家算是一顆心落地了,不用擔心女兒受夾板氣了,徽瑜一顆心也落地了,她比較好奇的是章玉瓊如何在成親後短短十日內攻下大皇子這麼個傲嬌狂的。
千珍……這名字可真夠酸的,徽瑜都覺得牙倒了。
感情原書中章玉瓊嫁給了姬亓玉,沒過幾年鬱鬱而終,如今這一世人森來了個飛躍大跳轉,是對上輩子的彌補吧?
這邊肅王還處在有女兒的興奮期,醇王妃也生了,一舉奪男,取名修誠。這麼富有哲理性文雅氣息的名字,徽瑜想著絕對不會是醇王能費心想到的,該不會連孩子的名字都是楚珂自己起的吧?雖說生了個兒子,但是醇王生母地位不高,所賞賜的物件也是平平,甚至於連梁妃的也比不上,不過幸好皇後娘娘沒有厚此薄彼,幾個孩子的賞賜都是一樣,雖然洗三禮不算盛大,也算是壓住了場麵。
徽瑜替楚珂難過,不得丈夫歡心,縱然生了孩子又如何?若是其他的兩名側妃也先後生下孩子,這以後還有的磨呢。
等到楚珂的兒子滿月都過完了,又到了一年初冬時節。
徽瑜坐在馬車裏,手裏捧著素銀雕花手爐,沒想到一入冬就先下了一場小雪,天氣比往年都要冷得厲害。
品香居門前人跡罕少,徽瑜的馬車停下後,罩頭帶上寬大的風貌,在雪琪雪瑩兩個丫頭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進了大門。
掌櫃的連忙迎了上來,親自把徽瑜送到二樓。蔣青早就在門外守候,看到徽瑜立刻上前行禮,笑著說道:“王爺本來要出門的時候,忽然出了件急事,怕您擔心王爺先讓屬下過來給您交代一聲。”
這年許來,徽瑜跟姬亓玉攏共見了三次麵。
第一次中秋前夕,這人給自己送了一盒月餅,還文藝了一把,道是月圓人團圓。私會的下場,被董二夫人禁足半月。
第二次見麵,鍾大年管的鋪子裏出了點事情,徽瑜前去探看,姬亓玉偶然路過,順手幫了把忙,曰自家事無需見外。董二夫人順藤摸瓜,徽瑜又被禁足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