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並無十分貴重的擺設,幾乎全都是用竹子做成的家具。竹桌竹椅,竹子做成的花瓶,臨窗的地方擺了一個大大的書桌,上頭空空的並未有文房,隻是在桌角的地方擺了竹子做成的香爐。屋子裏擺設雖然簡樸,但是做工卻十分精致,桌椅器具俱都保存了竹子的風韻,人一走進來,看著屋子裏的物件不僅不覺得寒酸,反而會有種雅致古樸的味道。
元昭昨兒個是來親自看了看的,董英熙給這屋子裏放了些貴重的擺設,都給她撤了。就連牆上掛上的名家字畫也摘了下來,當時董英熙還覺得不高興,總不能這屋子裏頭太寒酸了,書生不是喜歡字畫嗎?
元昭卻知道若是這些東西在,隻怕嶽懷逸壓力更大,不肯在這裏住的。就算是這樣,那迎門的太湖石,院子裏擺著的石桌石椅,嶽懷逸心裏定會知道價值,她還擔心他推辭呢。再加上也沒想到今天太子回來,要是等會兒嶽懷逸不肯住這裏,她的麵子裏子可全都沒了,還不被太子弟弟笑死。
所以這會兒,元昭心裏的緊張可想而知,忐忑不安的看向嶽懷逸,麵上卻要做出一副尋常的樣子,故作不經意的問道:“這裏還可以吧?你若不喜歡這裏頭的擺設,也可自己再換掉的。”
聽著姐姐這小心翼翼沒底氣的話,太子的眉頭再度擰成一團,鼻孔裏哼出一聲。
元昭轉頭瞪他一眼,太子忍了忍,沒說話,臉色更不好看了。
嶽懷逸從一進門一眼望到的太湖石,再到院子裏的花草樹木,如今屋子裏的一桌一椅,每一樣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又看著元昭有些緊張的麵容,忽然他覺得自己究竟有什麼好的,值得他這樣的厚待。
“很好,我很喜歡,每一樣東西都是恰到好處。”他知道元昭在擔心什麼,不過是因為自己沒有銀子,不願意欠別人人情,所以做任何事情都是度量而來。元昭安排的這裏,隻是門口的那太湖石就價值不菲,實在是跟自己的原則不符,可是這一刻他說不出任何的不滿來。
元昭瞬間就開心了,除了這件明間尋常可以待客,也可做讀書之處外,西梢間是寢室,東梢間才是個真真正正的小書房。寢室裏一張簡單的架子床,床頭邊的北牆上是件立櫥,床上罩著素色無花紋粉青的帳子,被褥都是嶄新的尋常百姓所用棉布做成,花色素雅。窗台下有一尺見方的一小幾,擺著美人斛,裏頭插著新鮮的荷花,滿屋子裏都是淡淡的荷花香。
嶽懷逸立在門口,心情格外的複雜,爹娘過世後,元昭是這世上第一個待他這樣用心的人。將身上的篋衍取下來放在小幾上,轉身走到外間去,就看到元昭已經招呼著大家都坐下了,他還未說話,元昭就拉著他過去,笑著說道:“來,我跟你介紹下。這個是我弟弟,親的。這是我堂兄你早認識的,親的。這是我大表哥,親的。這個佟啟你也早認識的,雖不是親的,但是也是很親近的不是外人。”
元昭的指著太子、姬修誠、董英熙還有佟啟一一指過去,但是沒有說名字,如果講個假名就有欺騙的意思,她不願意,如果講真名,目前也不合適,索性不提名字。嶽懷逸一一跟眾人正式打了招呼,大家算是相識了。這是又聽到元昭笑著指著董英熙說道:“這次這宅子收拾的這麼齊整,能在這樣的地方買到這處宅子都是大表哥的功勞,快來謝謝他。”
“多謝,給你添麻煩了。”嶽懷逸正經的謝了人家,元昭沒提他的名字,想來有顧忌,他也不問,但是人家幫了自己大忙,這個謝字還是真心實意的。
“不用謝,我這是為了表……弟,見不得他著急。”董英熙差點脫口說出表妹倆字,幸好臨時拐了個彎圓過去了。
聽著董英熙話裏的意思,嶽懷逸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對元昭的維護,連他著急都見不得,都維護到什麼地界去了。
姬修誠坐也坐不住,稍坐一會兒,就裏裏外外重新看了一遍,這麼小的地方也虧得元昭這麼上心,收拾的這樣的好。可見是真的上心了,隻是看著這嶽懷逸還沒瞧出什麼來,這也夠木頭的,那個做兄弟的能做到這份上,女人家才這樣心思縝密吧。依他看,這也是個不靈光的。
佟啟被元昭歸類於不是外人,心裏就樂開了花,哪裏還能顧得上其他,竟傻樂了。
倒是太子心裏悶悶不樂,他姐姐待他可沒這樣用心的,他宮裏的東西都是內廷府收拾的,哼,胳膊肘往外拐的。
中午是在得閑舍吃的飯,這次可沒見到姬景同,人不在京都,又跑出去了。一頓飯有元昭在,太子本身也是有風度的,董英熙素來沉穩不會無故生事,姬修誠大大咧咧的雖然覺得元昭待嶽懷逸太好了些,但是男女之間不就是那麼回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要是嶽懷逸真的欺負元昭,他一腳就能把他踹到碧雲湖裏投胎去,這會兒倒是不著急,八字沒一撇呢,不能失了風度。佟啟嘛,這裏頭是最沒話語權的,就跟著吃吃喝喝活躍氣氛了,他在書畫上也頗有心得,倒是跟元昭很能說得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