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墨想了想,若是用死的,在這裏的濕熱氣候下,屍體不可能百日不腐,那麼,腐屍自帶腐毒,再加上毒蛇的毒,再有若幹毒蟲在這個腐爛過程之中吸收的腐毒,這樣產出的蛇蠱一定很特殊。
若是用活的,毒蛇是活的,就是被強製灌下若幹毒蟲,它也會想辦法消化毒蟲,確保自己不會被毒死而是存活下來,同樣,毒蟲也會掙紮求生的空間,要跟周圍的毒蟲鬥,也要跟束縛著它們的毒蛇的身體鬥,最後的結果,活下來的那個蛇蠱肯定牙口特別好,有八成的可能不會是毒蛇活到最後。
因為毒蛇的體型太大,一開始就不會被列入蠱蟲的範疇。
當然,也可能有例外,不知道那樣的例外造成的算不算是正經的蛇蠱。
紀墨還要再問,麗已經開始說第二種方法了。
“把不同種類的毒蛇的蛇卵全部放置於罐中,百日之後,唯一存活者為蛇蠱。”
這種蛇蠱,聽上去就比較正宗,起碼的確是蛇形的,蛇卵之中總不會生下別的東西來,哪怕這小蛇一出卵就要在暗無天日的環境之中跟同類搏殺,吞食同類的屍體,但它的確也是蛇的形態。
麗的眉頭還擰著:“幼時尚可,長大了,就比較麻煩。”
跟蠱蟲講忠心是不可能的,蠱蟲噬主是天性使然,對蠱師來說,熟練操縱蠱蟲還有一個隱含的條件,如何保證自己的安全。
如麗這種有傳承的,從小喝的湯藥就是一種增強自身抗毒性的保證,這樣,就算是一不小心被蠱蟲反咬一口,也能保證在被毒死之前,自己找到解決的方法,各種毒物的相生相克,或者說各種蠱蟲的相生相克,都是蠱師的必修課。
日常房間之中那些爬動的蠱蟲,觀察它們的活動範圍,看哪個和哪個相近,哪個又會吞食哪個,就知道大概要怎樣譜寫它們之間的食物鏈了。
每一種新的蠱蟲出現,隻要不是噬人蠱那種類型的,都可以放到這個屋子之中,觀察這個蠱蟲的反應,必要的時候,還可以以身試毒,試試看這蠱蟲的毒素到底會在體內產生怎樣的效果,親身體驗,往往比拿別人做實驗更為精準,同樣,也更為冒險就是了。
所以,幾乎所有蠱師都有一種救命的蠱蟲在,這蠱蟲甚至可以一直養在體內,日常服食必要的湯藥滋養就可以了。
紀墨的記憶中,沒發現自己被下過蠱,所以,他可能以後還需要自己來養一隻救命的蠱蟲,思想稍稍跑遠了一些,很快又回到蛇蠱的問題上,“長大了,怎麼樣?”
“長大了就不好用了。”
這些蠱蟲,隻要被製成的,在後續的飼養過程中,都會增加一些有毒性的食物,讓常吃這些的蠱蟲具有更強的毒素,對蛇蠱也不例外,而蛇蠱越長越大的體型,也會讓它對毒性的容納性增強,它的食量又大,必然會有什麼注意不到的時候,它的毒性就已經無法控製了,那時候,蠱師就很危險了。
對蠱蟲來說,如果可以,它們肯定都會先咬蠱師,別看在麗手中,這些蠱蟲一個個都很溫馴,像是乖乖的蠶寶寶一樣,但當有機會的時候,它們也絕對會第一時間反噬。
蠱師的血肉對蠱蟲來說,有著無可抗拒的誘惑,或者說,蠱師日常服用的提升抗毒性的藥草,也是把自己培養成為了另一種意義上的藥人,針對蠱蟲的藥人,換言之,蠱蟲在蠱師手中聽話,還可以看做是一種護食的舉動。
若雙刃劍,飼養蠱蟲的蠱師,最終都會被蠱蟲所食。
麗的母親,把蠱毒引到自己身上沒能解開的那位外婆就是如此,最後的最後,她的下場就是萬蠱噬身,很慘,據說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不曾留下,那樣慘烈的場麵,最後還是年少的麗獨自收拾的。
這也是屬於蠱師的傳承,一如巫祝時候那樣。
那些吞噬了蠱師血肉的蠱蟲,都會獲得進一步的提升,然後在之後的製蠱過程中被當做母蠱,它們的下一代,再經過一次製蠱過程之後得到的蠱蟲,就會擁有更加優越於先輩的性質,成為蠱師的心頭寵。
麗手中擁有的一隻金蠶蠱,就是那樣得來的蠱蟲,可惜壽命短了些,這些非常規手段製成的蠱蟲,最長不過三五年壽命,就要麵臨死亡,在此之前,必要被投入陶罐之中重新製配,產生新的蠱蟲。
投入一個陶罐之中的蠱蟲,君者必須互相匹配,於是,強強廝殺,產生更強者,好的蠱蟲總是越來越少,每一代蠱師最後所能遺留下來的優秀蠱蟲,恐怕也就是一個兩個,再多就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