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沈唯想了二十多年沒有想明白的問題,如今再度占據她的腦海。
委屈和無助鋪天蓋地,沈唯捂著臉,站在廊柱的陰影裏,痛哭失聲。
樓上的走廊,廊柱的陰影裏,林彥深正靜靜看著沈唯。
他看見她從包間出來,孤魂野鬼一般飄飄忽忽地走到柱子旁站著發呆。
他看見她盯著一家三口看,直到人家走遠,還扭著脖子一直看。
他看見她突然捂著臉,無力地靠在柱子上,看到她肩膀顫抖——隔著半棟樓的距離,他都能看出她的悲傷和絕望。
她在哭。
心突然破了個口子,林彥深雙手緊緊握住欄杆。
隻有這樣,他才能阻止自己跑下去找她,將她一把摟入懷中的衝動。
當年,她傷他時何等決絕,如今看見她悲傷難過,他卻仍然難受,仍然心疼。
林彥深覺得自己賤透了。
“彥深,我好了,我們走吧。”紀遠歌補完妝,從洗手間出來了,嫋嫋婷婷地走過長廊,輕輕挽住了林彥深的手臂。
“好。”林彥深轉身。
痛哭之後的心情,是所有心情中最糟糕的。那是一種萬念俱灰,生無可戀的空虛感。
這句話說的有多麼正確,沈唯今天終於感受到了。
她木著一張臉,行屍走肉般朝酒店大門走去。包間裏還在吵嗎?媽媽還在哭著討公道嗎?姑姑和姑父還在批評沈定國嗎?劉慧琪還在冷笑嗎?沈心怡還在裝乖巧嗎?
為什麼,這些對她來說,突然都不再重要?
沈唯不願再想,她隻想趕快回家,洗個熱水澡,讓自己沉沉睡一覺。
在夢裏,可以忘記一切。
“沈律師!”身側突然有悅耳的聲音傳來。
沈唯扭頭一看,紀遠歌挽著林彥深,正在對她微笑。
沈唯側過臉,想用頭發稍微遮擋一下自己紅腫的臉頰,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紀遠歌已經看到了。
她吃驚地鬆開林彥深的手臂,走過來,用關切的聲音問沈唯,“沈律師,這,這是怎麼了?你的臉……”
林彥深這時才看清沈唯左臉的傷痕。他抿著唇,眉心極輕微的跳動了一下。
沈唯自然沒看到他無法控製的肌肉痙攣。
她正忙著應付紀遠歌,“沒什麼,不小心撞了一下。紀小姐,林總,你們先聊,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回頭見。”
沈唯沒有看林彥深,這樣狼狽不堪的樣子被林彥深撞見,她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沈唯落荒而逃,步子又急又快。
紀遠歌收回眼神,重新挽住林彥深的胳膊,“彥深,沈律師,好像遇到什麼事了呢。她臉上的紅腫,不像是撞傷。”
林彥深沒有跟她討論這個話題,他隻淡淡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紀遠歌鬆了口氣,把林彥深的胳膊挽得更緊一些。
也許,衛生間的氣味,真的是她多心了。至少就目前來看,林彥深和沈唯之間,更多的是疏遠和客氣。
而她和林彥深的婚期,就在三個月後。
時間,是站在她這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