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彥深發現自己的嗓子突然啞掉了,“喂。”他輕聲回應。
沈唯凝視著天空,無數細小的雨絲從天而降,在路燈的光暈下,如星軌一般炫目,“打電話找我,有什麼事嗎?”
林彥深沉默了。
沈唯察覺到這沉默中不同尋常的意味,她無聲地歎口氣,“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
“唯唯,今天的雨,很美。”
聽見林林彥深這麼說,沈唯愣了一下。
他也在看雨嗎?他從醫院出來了?站在寬闊的台階上,看見了路燈下的雨絲了嗎?
“是啊。很美。”沈唯伸手,讓雨絲落在她的掌心。
車裏,林彥深落下車窗,把手伸出了窗外。
和沈唯一模一樣的姿勢。
天地萬物都在雨中沉默不語。就連偶爾的汽笛聲,隔著雨霧都變得溫柔含混。
雨擁抱著整座城市。
落在她的手心,也落在他的手心。
兩個人都不說話,可此時的沉默如此自然,自然到他們都沒有意識到各自的沉默。
當雨滴在手心積成了一個小小的水窪,沈唯把手掌放平,讓雨水沿著指縫流走。
沈唯掛斷電話。轉身回家。
這個轉身,讓她看見了廣場旁邊停著的車子。車窗沒有關,城市的夜色中,她認出來了,那是林彥深。
林彥深坐在車裏,隔著重重的雨霧,他凝視著她的臉。
沈唯站在原地,看著林彥深。
今天在病房裏她看見了,他穿著她買的襯衣。藏藍的布料有內斂的光澤,貝母的扣子,纖細的邊緣鑲嵌著更纖細的金絲。
低調,雅致,矜持。多麼適合他。
現在他坐在車裏,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她都能感覺到他的悲傷。
沈唯歎口氣。
悲傷是無用的東西啊。紀遠歌也有她的無奈,她的悲傷。
所有人的悲傷,都是浪費。因為於事無補。
沈唯重新轉身,朝著廣場的另一個方向,走遠了。
林彥深一直看著她的背影。她走的不快不慢,步伐輕盈堅定。
林彥深把頭靠在車窗上,讓冰涼的雨絲衝刷他的臉。
他閉著眼,忍不住笑了笑。就連離開,姿態都那麼豁達,那麼好看。
真不愧是沈唯啊。驕傲冷酷的沈唯。
薑家。
陸景雯正在鏡子前卸妝。
今天的晚宴,她上了濃妝。白的脂粉,粉的腮紅,這樣一層層打上去,她也膚若凝脂,嬌豔無雙。
清理幹淨之後,她坐在梳妝台前,打量著鏡子裏的臉。
她的臉還緊致,隻是膚色已經開始暗黃了。
當年的美貌少女,已經嫁做人婦十一年,有了三歲的兒子。
“少奶奶,劉先生的電話。”貼身女傭姚媽把手機遞給陸景雯。
劉先生的電話?陸景雯得意一笑,嗲聲嗲氣地接了起來,“喂?功臨啊。”
劉功臨蒼老的聲音顯得十分肉麻,“雯雯,到家了吧?今天開心嗎?”
“當然開心啦!有你在,今天晚上特別開心。”陸景雯嬌滴滴地在凳子上扭著身子,用眼神示意姚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