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聞澤在他身側眉頭已微微擰了起來。
此時霍忱的視線落到他披風上落的幾片桃花瓣,竟旁若無人般伸手將他肩頭的花瓣拂了去。
“臣逾越了。”
霍忱說著,手上倒是繼續把他身上的落花都摘了,最後一瓣沾在他袖口,霍忱撚起來湊至鼻尖輕嗅了一下,才將它鬆開。
霍聞澤麵色更冷,似要說些什麼。
奚遲對霍忱的行事方式早已習慣,率先開口扯回正題:“咳,你說去找朕,是有何事?”
“正事,”霍忱極快地瞥了一眼霍聞澤,目光又轉回來,“臣先前查的吳道山貪贓受賄一事,已有了結果,牽連的人可真不少。”
“哦?”奚遲來了興趣,示意他詳細講講。
霍聞澤冷冷地說:“明日再報他也跑不了,需要你披星戴月地在這裏堵人?若是皇上受了風寒,你當得起這個罪麼?”
奚遲一陣頭痛,他向來覺得後宮的嬪妃本都是胸懷抱負之人,若是因為他一輩子困於宮闈之內,未免太過可悲,因此並未幹涉過他們的仕途。
結果霍聞澤和霍忱不僅在平日裏不對付,在朝堂上也是針鋒相投。
霍忱聽完霍聞澤的話,忽然輕笑道:“皇後娘娘說得是啊,還是請皇上擺駕我宮裏,邊喝茶邊慢慢講為好。”
不遠處立著的陳公公和一眾宮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又來了又來了,這樣公然搶人的戲碼,隔三差五便要上演一出。
現在兩個人都不說話了,一左一右靜靜地望著他,奚遲更加頭痛,他原本說好了要和霍聞澤回坤寧宮,可霍忱說的事就像塊石頭壓在他心裏,若是不問清楚,恐怕徹夜難眠。
他隻得轉向霍聞澤,緩聲道:“朕去去便回。”
霍聞澤握著他的指節收緊,隨後壓下記了眼中潮汐鬆開手道:“臣等著您。”
“娘娘快回吧,”霍忱語氣裏帶著輕慢的笑意,“若是染了風寒可沒人擔得起罪。”
霍聞澤拂袖而去。
奚遲隨霍忱回了昭陽宮,進了殿內霍忱又是給他解披風,又是親手給他斟茶,半晌才不緊不慢地叫人把證物拿出來。
他垂眸翻著,眉心越蹙越緊,臉上染上了幾分慍怒,這件事竟與他素來信任的老臣也有關。
“江大人近來時常告病,”霍忱悠悠然的聲音傳到他耳朵裏,“想來也快是時候壽終正寢了。”
他心底倏地一緊,抬頭道:“不可。”
以他對自己這貴妃的了解,若是什麼都不說,明日清晨姓江的便要橫死家門。
他與霍忱也是自幼相識,緣於他隨先帝出宮時救了對方一命,之後兩人便分開了,他也是許久後才得知,霍忱一直以來都在暗處護他周全,隻因怕牽連尚是皇子的他,才沒有與他相認。
要迎娶霍忱入宮時,他沒少收到老臣們以死相諫的折子,大多都是說此人心思艱深,行事狠戾,萬萬不可入宮,定會成為禍國妖妃。
然而他心意已決,力排眾議以貴妃的陣仗將對方迎了進來,這些年在他的眼皮底下,霍忱也有所收斂,又親手揪出了幾起貪贓枉法的大案,那些大臣們沒人敢再吭一聲氣。
看見他目光裏仍帶著一絲警惕,霍忱又給他倒了杯茶,眼含笑意道:“是,皇上要臣做什麼,臣便做什麼,皇上不喜歡的,臣絕不敢越過半步。”
明明是句表衷心的話,用那低沉而慵懶的聲線說出來,便勾進了幾絲曖昧的意味。
奚遲這才察覺他已經讓宮人都退下了,室內隻剩下他們兩人,頓時泛起了另一種警惕,微微眯起了眼。
“皇上把臣當作什麼人了。”霍忱委屈地說。
就是太知道你是什麼人了,他在心底默默道。
霍忱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輕笑著伸手過來抓住了他的手。
“你做什麼?”
霍忱拿出一方帕子:“那些舊信在陰濕處藏久了,髒。”
他說著把奚遲摸了證物的手拉至眼前,把那白皙如玉的手指一根一根擦了一遍。
奚遲隔著燭光看他對待珍寶般地給自己擦手,莫名耳根發熱,開口道:“不必了。”
霍忱依然細細地擦完了,末了低頭在他指節上輕輕吻了一下。
溫軟的觸感落在上麵,他刷地抽回了手。
霍忱忽然收斂了眼中笑意望著他:“臣想起還遺漏了一事未告。”
該不會還有更嚴重的?他投去詢問的眼神。
霍忱往前湊了一寸,他也跟著靠近了些,霍忱卻眼睫一扇,毫無防備地含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