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有所不知,我們娘娘等這一刻已經太多年了,”小倩樂道,“我恨不得放掛鞭炮,還得多謝陳公公。”
陳楓笑著搖頭:“辭嬪娘娘的好日子,還長遠著呢。”
雨下到後半夜便停了,清晨的光絲絲縷縷泄入帳內,霍以辭望著自己臂彎裏尚在睡夢中的人,目光溫柔地低頭吻在了對方額頭上。
奚遲眼睫顫了顫,醒了過來。
四目相對,霍以辭輕聲問道:“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奚遲被他問得耳根一熱,坐起身搖了搖頭。
“喵——”
外麵忽然傳來一聲貓叫,霍以辭撥開簾子,見小白貓正伸長爪子去勾床幃上的穗子。
“不知誰如此粗心大意,竟把它放了進來,臣先去將它抱走。”
“等等,”奚遲攔下他,“讓朕看看。”
“好。”霍以辭笑著把貓抱進他懷裏。
小貓也許久未見到他了,黏在他身上一個勁兒地拱。
霍以辭望著他低頭逗著貓,唇角微彎的模樣,忽然記起了昨晚他說過的話,開口道:“臣未曾想過出宮遊曆四方,世間山水皆不是臣想追尋的風景。”
他聽出了霍以辭的意思,垂眸道:“嗯,朕明白了。”
下早朝之後,奚遲惦記著霍以辭入宮多年,還仍居於嬪位,本是想著霍以辭不在意這些,況且早晚都要走,現在知道了對方的心意,便叫陳楓吩咐下去,給辭嬪晉為妃位,盡快準備儀式。
不出半時辰,這個消息便傳遍了後宮。
小宮女小太監們整日都在嘰嘰喳喳,說各宮娘娘的臉色,都冷得跟冰塊似的,又說辭妃娘娘直接去了皇後娘娘那,不曉得說了什麼,讓皇後娘娘硬生生捏碎了一個瓷杯。
文淵閣坐落在一片竹林之後,是宮中難得幽靜的地方,奚遲時常一個人在此讀書,也喜歡在此召見近臣議事。
記
今日他來得早,便拿了一本醫書來看,他自幼便對岐黃之術極感興趣,不管見了哪個太醫都要上去請教兩句,弄得對方戰戰兢兢。
若不是生於帝王之家,或許他現在也會做個太醫,或幹脆當個江湖郎中,懸壺濟世。
陳楓打小跟著耳濡目染,也學得了不少醫術,看他又在看關於針灸的書,禁不住心裏發怵。
隻因他們的皇上有顆仁善之心,每每研究什麼藥方或醫術,都舍不得在下人身上試驗,他又看不了皇上拿針往龍體上招呼,隻得讓皇上紮他。
今日這架勢,他恐怕又得挨紮。
外頭的竹林裏,一個藍衣少年正步如疾風地走著,一個小太監拎著食盒在後麵追。
“娘娘,娘娘!您等等微臣啊!”小太監氣喘籲籲地喊道。
少年回過頭,後麵的高束的發尾隨著一甩,仔細看裏麵還夾著一條細細的小辮子,更顯生動活潑。
“小亮子,你怎麼走得這般慢?”少年眼眸明亮,聲音澄澈,倒無責怪的意思。
郭一亮追上他辯解道:“是娘娘走得太快了,每回去見皇上,您都恨不得飛簷走壁。”
“是麼。”霍言清耳朵尖微微紅了。
郭一亮點頭:“今兒個尤其快,您是不是還在為辭妃娘娘侍寢的事生悶氣呢?”
“哪壺不開提哪壺!”霍言清瞥他一眼,接著聲音越說越小了,“皇上都有五日沒來永寧宮了,你說……他是不是打心裏還把我當弟弟啊?”
郭一亮撓著腦袋:“應該不能,您都侍了那麼多回寢了,皇上再怎麼也沒法把您當表弟了吧。”
霍言清耳朵更紅了,嘴角倒是揚了起來:“那倒也是。”
這時,他們前方的竹林出口處忽然溢出一聲散漫的嗤笑。
霍忱上朝時的裝扮還未來得及換,緋色官袍上的麒麟補子直晃人眼睛,嘴角掛著一抹笑,眼中卻是一片森寒。
“我說竹林裏怎麼如此嘈雜,原來是小狗在叫。”
霍言清臉色刷地冷了下來,連郭一亮都咬緊了牙關。
霍忱走近他們,目光懶洋洋地落在郭一亮拿的食盒上:“又給皇上送什麼東西,試過毒了麼?也不怕皇上吃出問題。”
郭一亮被盯得腿打顫,霍言清剛上前要攔,食盒已經被霍忱身後的侍衛拿走了。
“試試。”霍忱命令道。
盒子裏全是各種點心,中間一塊糕點被做成了小兔子的模樣,試毒的銀針一戳形就散了。
霍言清氣得眼圈泛紅,捏緊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