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
尖銳的耳鳴如同怒號著的海浪般朝著淩墨席卷而來，淩墨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沒有光的深海，一點一點往下沉。
好難受。
無法呼吸。
視線開始漸漸變得模糊，淩墨聽見幾聲驚恐的尖叫，那聲音有些失真，淩墨費力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刺眼的光落入眼中，淩墨垂下頭，發現自己的手變得有些奇怪。
那幾乎不能算是人類的手，尖銳的指甲、像是被火灼燒之後的膚色，盤踞在手背上跳動的青筋，比起人類，更像是怪物。
怪物。
淩墨終於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一些什麼。
就在不久前，他的汙染度突然超過了85％，然後……他失控了。
失控的能力者隻有死路一條。
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依舊非常模糊，像是隔著一層朦朧的霧氣，但淩墨還是可以隱隱約約察覺到惶恐不安的人群裏似乎多了幾個異類，他們訓練有素，一到場便迅速疏散人群，並將冰冷的武器對準了淩墨。
那是被派來處理他的能力者。
【警告！警告！汙染度92％！已構成紅色重度汙染！無關人員請迅速離開現場，能力者已到位，接下來將展開對墮落者的清理行動。】
麵對著那些冰冷的武器，淩墨意識到自己快死了，但意外的，他並不害怕，隻是覺得心底有些空蕩蕩的，也許變成怪物之後，屬於人類的情感便消失殆盡了。
【汙染度95％！】
小小的藍色屏幕在淩墨麵前展開，這是淩墨之前還沒來得及關閉的頁麵，戴在淩墨左手上的智能手環還在盡職地工作著。
【汙染度98！】
“叮——”
提示音連響了兩下。
兩條信息進入淩墨的視野之中。
第一條信息，來自於社交軟件。
“用戶072391，祝您生日快樂。”
第二條信息，則是一張剛被上傳到社交軟件上的照片。
照片最中央，是一個唇色略顯蒼白的病弱少年，少年坐在輪椅上，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燈光有些昏暗，一個價格昂貴的白色蛋糕被放在少年眼前。
這顯然是一場生日派對。
少年周圍站著不少人，不少是淩墨認識的人，比如他的父親、哥哥、朋友甚至……所愛的人，這些人都在簇擁著少年，由衷地為少年的誕生感到高興。
【汙染度99％……100％！】
冰冷的機械音還在繼續響起。
“砰——”
有能力者對淩墨發動了攻擊。
淩墨沒有躲，他努力維持著自己最後一絲理智，他已經變成了墮落者，墮落者渴望鮮血與殺戮，若是他逃走了，變成怪物隻剩下軀殼的他將會殺死很多無辜的人。
子/彈射入淩墨的胸膛。
刀尖紮入淩墨的血肉。
能力者攜帶的毀滅性力量伴隨著武器進入淩墨體內，瞳孔微顫，淩墨再也忍受不住，他痛苦地弓起身體，刺眼的鮮血從口中嘔出，很快將地麵染成了和血一樣的紅色。
淩墨可以感覺到自己正在消失。
在能力者霸道的能力下，他連屍體也無法留下。
墮落者體內「濁」的含量太高，如果留下屍體，甚至可能成為新的汙染源，因此，前來處理淩墨的能力者必須把淩墨的屍體也處理掉。
黑暗從遠處開始擴散，它們用一種非常快的速度來到了淩墨麵前，最終將淩墨徹底吞噬。
【汙染度100％，公民6644056628544人格崩壞，徹底淪為墮落者，現已被成功消滅，任務完成，請相關人員盡快趕到現場清理，避免區域「濁」含量提高。】
淩墨閉上了眼，黑暗徹底降臨，當光明徹底褪去的那一刻，淩墨看見眼前出現了一隻其他人都看不到的黑色巨獸，巨獸朝著他奔來，最後一口將他吞噬。
淩墨的意識徹底消失。
陰沉的天空忽地響起一聲悶雷，碩大的雨珠從天空中落下，砸得地麵發出一聲又一聲的脆響。
雨水衝刷著地麵，殘留在地上的鮮血很快便被雨水衝刷掉了，淩墨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一絲痕跡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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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25區最近汙染度高達42％，屬於橙色警戒級，請e-25區附近的居民多加小心，一旦有逃竄的墮落者以及黑獸出現，請直接上報。”
冰冷的機械女音出現在e-25區上空，街道上為數不多的行人因為通知而微微頓住腳步，但隻不過一瞬，他們便又回過神來，垂著頭，麻木地繼續往前走。
警告聲隻響了兩遍便消失了，e-25區再度陷入如死水般的沉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