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號。
應池一大早便來到一家蛋糕店前。
今天對應池來說實在算不上是一個特殊的日子,這隻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天,但再過幾天,便是那個人的生日。
應池想在離開銀月城前為那個人訂好一個蛋糕,盡管他在那個人生前,從未替那個人慶祝過生日。
可在踏入蛋糕店的前一刻,應池卻猶豫了。
他仍穿著一襲紅色的唐裝,隻不過唐裝的款式和前幾天看上去不太一樣,少年挺拔的背影倒影在玻璃櫥窗中,連帶著應池眼眶底下兩個黑眼圈也被照得清清楚楚。
這些天來,應池的睡眠狀態很差,許是那個人的生日快到了,應池總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關於那個人的一切。
他記得淩墨靦腆笑起來的樣子,記得淩墨失落的樣子,甚至記得他在扔下斷絕關係的話之後,淩墨紅著眼眶的樣子。
可淩墨最終也沒有哭,他隻是失望地轉身離去。
應池其實早就後悔當初說出那樣的話,可是他根本來不及道歉,因為淩墨早就死了,死在了生日那一天,連屍體也沒有留下。
自嘲地笑了笑,應池隻覺得自己說不定是哪裏有點病,明明淩墨生前的生日他從未真相對待過,卻偏偏在淩墨死後不想再錯過淩墨的任何一個生日。
帶著嘲諷的輕笑聲很快被雪花落下的聲音所掩蓋,應池用力地推開了眼前的門,隻聽一聲輕響響起,蛋糕店門口裝飾用的小風鈴發出一聲悅耳的聲響,緊接著,屬於蛋糕的香甜氣息便爭先恐後地朝著應池撲了過來,如同海浪一般,很快便把應池徹底包裹了進去。
應池往前走了一步,徹底進入蛋糕店中,隨著他的動作,他肩上積攢的雪花往下一滑,沒入雪地之中。
“您好,先生,請問您需要點什麼?”
現如今,蛋糕算得上是奢侈品,一個便需要花上不少錢,幾乎沒有人會選擇在生日吃蛋糕,除非像是應池這種根本不用擔心錢的大少爺。
見難得有顧客上門,店員立即換上經過專業培訓的笑容迎了過來。
店員笑容甜美,但應池的目光卻沒有落在店員身上,他的目光望向了一個小角落。
說來也怪,平日裏沒什麼人問津的蛋糕店竟是一下子迎來了兩名客人。
應池看向的角落站著一個黑發青年,青年的黑發不似應池這般順滑,發尾的地方是微微卷起來的,看上去像是一隻懶洋洋的大獅子。
青年垂眸專注地看著一本被他捧在手中的冊子,明明隻是挑選蛋糕的樣式,他卻認真得像是在處理公務合同一樣,分分鍾幾百萬上下的那種。
注意到應池的目光,青年微微抬起頭,露出一雙特殊金色眼眸。
看見應池,青年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他嘴角很快挑起一個弧度,合起手上的冊子,青年笑著朝著應池走了過來。
“喲,真巧啊。”
應池臉上露出格外不耐煩的神色,他大概不太喜歡眼前的青年,從店員那裏拿來一本與青年同款的冊子,應池冷笑一聲:“巧不巧你心裏應該有數。”
看見青年的那一刻,應池早已明白了青年出現在這裏的目的,無非是跟他一樣罷了。
麵對應池糟糕至極的態度,青年隻是聳了聳肩,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還朝著應池手裏的冊子望了幾眼。
應池隻覺得青年臉上的笑容礙眼至極,當青年第五次視線“不經意”地朝著他這邊掃過來時,應池“啪”地一下合上手中的冊子。
麵色甚至比外麵的天氣還要再冷幾分,應池忍不住刺了青年幾句:“怎麼?封堯,好歹你也跟他談了幾個月戀愛,你連他的喜好口味都不知道?”
應池口中的“他”沒有指名道姓,但無論是封堯還是應池,都心知肚明,這個“他”指的究竟是誰。
封堯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他的麵色沉了下去,眼中似有紅光閃過,竟是隱隱約約有了要動怒的跡象。
和封堯相處的人大都知道,有一個人,絕不能在封堯麵前提及。
可應池卻不吃封堯這套,迎著封堯陰沉到極點的目光,應池卻反倒笑了,他沒有任何一點退讓,耳朵上帶著的流蘇輕輕晃了一下,連接著流蘇的金屬部分在燈光下泛起冰冷的光。
“人都死了,你買什麼符不符合他的喜好早就不重要了,反正……他也吃不到了。”
應池的聲音很輕,說到最後,他忽然垂下眼簾,眼中的光有一瞬徹底黯淡下來。
封堯仍舊盯著應池,應池每說一句,他臉上的怒意便又重了一分,但這份怒意針對的也許不止是應池,還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