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姒也不是頭一回到醫院來。

但她還是頭一回是作為探訪的身份來這裏。

從護士台詳細詢問過後,她知道了大概的病房號才拿著東西往裏走。

病房門是關著的,唐姒騰出手來敲門。

直到裏邊傳來了聲音讓她進去,她才推門進去。

病房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冷冷清清,仿佛是個方正孤寂的棺材房。

她素來不喜歡這種場合,卻偏偏好像跟這種地方結下了不解之緣一般,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促使她在這個地方長時間的停留。

就連到了外地,她也還是會被迫進入到這種場所中來。

病房很是冷清,安靜的仿佛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見到正靠著床頭坐著的柔弱女人,目光一頓。

不止是她,連對方似乎都沒有想到她會過來。

畢竟,她們也不是很熟悉。

就連跟她死去的姐姐眉嫵,唐姒都不能算是特別熟悉,充其量也隻是能說上幾句話,並不反感而已。

要說多親密的話,完全是假話。

唐姒進入到病房後,將手中的新鮮百合花插在了床頭空著的花瓶裏。

唐姒問道:“鹿小姐,你好些了嗎?”

鹿悠悠回過神來:“嗯,我好些了,謝謝您還特地來看我。”

自從上回在墓地見過後,她們就再沒有見過麵了。

因為鹿悠悠提出了一個任性的要求,導致唐姒不得不在此停留幾天的時間。

原本,鹿悠悠也以為是第二天就能將事情辦好了。

誰知道她知道的時間竟然是錯誤的,是她將時間搞錯了。

謝玉跟文家千金的訂婚禮還要等上幾天才會正式舉辦。

鹿悠悠已經搞清楚了真正的時間和地點,她隻是希望唐姒能夠陪她走這一趟,將她姐姐的交代和囑托給她的東西一並告訴給謝玉。

沒有理由那個男人可以活得這麼輕鬆快樂的。

眉嫵死了,謝玉憑什麼能夠事業愛情雙豐收?

一個已經成為了亡魂,而另一個卻正處於春風得意時,這難道不是最大的諷刺嗎?

鹿悠悠一直以為謝玉對自己的姐姐是真心的,他是真的很愛姐姐,對姐姐也是真的關心疼愛。

但現實告訴她,是她太天真了。

她那種單純到幼稚的想法,害得她根本無法看透現在的人心。

原來有些人真的是生來就會做戲,他表現出來的好像是十分疼愛著眉嫵,可真實的感情恐怕還不到五分。

他這麼薄情寡義的人,有什麼資格獲得幸福?

鹿悠悠很清楚謝玉跟文家千金訂婚的目的是什麼。

更清楚那位高高在上的謝家夫人,是為了什麼才再三侮辱她的姐姐。

她從前被保護的太好,對外界的訊息是知曉甚少。

她能知道的,都是被人精心篩選過後透露給她的。

直到現在,那層蒙騙了她多年的遮羞布才被人狠狠拉扯了下來。

那被掩藏了多年的醜陋現實才隨之曝光在她眼前。

鹿悠悠很痛心,在眉嫵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她這個當妹妹的卻對眉嫵的情況一無所知。

直到現在……

她何嚐不知道人都已經死了,再做這些事已經毫無意義了?

可是,她別無選擇。

她隻能如此做。

否則,她根本找不到讓自己撐下去的動力。

她最愛的人接連出事,隻剩下她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活著。

她怎麼能真的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沒心沒肺的好好活著呢?

唐姒在一旁坐下,見鹿悠悠臉色蒼白,好像比先前要更加羸弱了,不免有點擔心,她遲疑了片刻,問道:“我知道你們感情很好,但是現在她已經離開了,你也不能放棄了自己,我想她最想見到的一定是你平平安安的好好活著。”

這番說辭,也不是鹿悠悠第一次聽了。

這段時間,跟她這麼說的人也不止是唐姒一個。

她聽了太多這種言論。

她心底也知曉自己應該怎麼做,可是嘴上說說永遠都是簡單的,真的落到了自己身上,想要實施起來便是難上加難。

她怎麼能這麼容易將這件事放下?

這麼容易就揭過這一頁,不是她勉強就能辦成的事。

鹿悠悠心中的痛苦,無人知曉。

尤其是在見過裴顯以後,她心中的無助與惶恐便放大到了極致。

眉嫵離開了,連裴顯都變得奇奇怪怪,他好像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了。

她還是頭一次在裴顯身上這麼真切的感受到了距離感。

從前,總是裴顯陪伴著她,保護著她。

而現在,她隻剩下了自己。

她再不願,似乎也隻能自己一個人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