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姒服了藥後,會昏睡一段時間。
但她偶爾意識又是清醒的,隻是她自己分不清自己在做夢還是確有其事發生。
昏昏沉沉見,唐姒好像聽到身邊有人在說話。
說了些什麼,她也聽不太清楚,耳邊嗡嗡響。
她即便是昏睡著,在夢裏,也是不安心的。
眉頭緊皺,臉色煞白。
光看著,就像是在遭受著某大的痛苦一般,讓人揪心不已。
在身旁守著的人,伸手,指腹按在她眉心,輕輕將眉間褶皺撫平。
她仍未有察覺,依舊迷瞪的困在虛無的夢境之中。
溫朝在一旁守著,不敢抬頭細看。
粗粗偷看兩眼便低下了頭,不發一言。
連他都想不到厲爵城會趕過來。
都沒有跟任何人打聲招呼,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
以他現在的身體條件,要一個人跑到異地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況且,他還要瞞著外人他已經蘇醒的事情。
他這樣離開,就不怕被人發現他已經清醒了嗎?
溫朝有些想不通,卻也能理解總裁的行為。
若不是真的擔心,也不會徹夜趕過來了。
當他收到消息的時候,總裁人就已經到酒店門外了。
折騰了大半夜,他都沒有闔眼休息過。
眼下,外頭曙光初現,天都快亮了。
溫朝沉默了半晌才上前輕聲問道:“總裁,您要不要先回房休息一下?”
都一夜沒睡了,他怎麼能撐得住啊?
雖說已經清醒了,但之前受過重傷,身體元氣大傷遠不如從前,不仔細著點,很容易出其他的問題。
厲爵城眼睛是完全感受不到光亮的。
他的白天與黑夜從無區別。
雖說在將眼角膜捐獻給那個男人的時候,他已經想到了會有這種結果,但真的落實到了自己身上,厲爵城還是有點不習慣的。
要從一個行動自如的正常人變成一個需要依靠別人的瞎子,這種落差,非常人能接受的。
但他也不後悔。
倘若他不這麼做,唐姒會一輩子都對那個男人感到愧疚。
他這麼做,確實是有自己的私心在。
厲爵城也承認,他一直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如若不然,當年也不會用唐姒去換百曉雅。
更不會在見到已經失憶的唐姒後,還要強行將人留下來。
難道他沒想過唐姒恢複記憶後的事嗎?
他想過。
他很清楚唐姒想起來一切後會很痛苦,但他仍不管不顧。
在那個男人離開之前,厲爵城跟他見過,也有過幾次交談。
隻是每次交談都不歡而散。
他固執己見,而那個男人也自詡為是唐姒的守護者。
他們兩人在唐姒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確實有很大的偏差。
他隻是個讓唐姒恨之入骨的惡人,而對方卻是唐姒的救命恩人。
這一點,厲爵城無從改變也不想深入了解。
他不願意將這種事時時刻刻放在心上,他甚至忽略了曾經自己做過的事,仍一意孤行不斷接近唐姒。
直到……
她真的恢複了記憶。
厲爵城是矛盾的。
他不能否認那個男人說的話成為了一把利刃懸在他心頭之上,讓他無法忽略。
他的自私,會給唐姒帶來滅頂之災。
喚醒她的記憶,隻會讓唐姒以後都活在痛苦之中。
所以,厲爵城不是不猶豫的。
不然,他也不會跟精神分裂了一樣,一會兒要跟唐姒糾纏到不死不休,而一會兒又願意將唐姒放走。
他給過唐姒機會的。
唐姒也有時間離開這裏,遠離真相,遠離那段不堪的過去。
但是造化弄人,唐姒最終還是回來了,還是以這麼難堪的方式回想起了過去種種。
厲爵城何嚐不明白,她還願意留下來,不是因為心中還對自己念念不忘。
她對自己已無當初情意,她願意留下,不過是因為她太容易心軟了。
即便對自己這個罪無可赦之人,都還保留著最後一絲善良。
她願意留下來照顧自己,願意在危難之際挺身而出。
厲爵城不會自大的認為這是她還愛自己的表現。
恰恰相反,他太清楚了。
他知道唐姒已經不愛他了。
一旦她知道自己已經清醒並無大礙,她會頭也不回的離開。
還留戀過往死死抓著不肯放手的人是他,不是唐姒。
厲爵城沒有勇氣去麵對唐姒。
也不知道該用什麼的態度去麵對她。
索性就繼續裝病。
厲爵城坐在一側,眼睛雖然看不到,但他仍能感受到那躺著的女人有多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