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慌張的時候就容易多想。

此刻,周晟珂的心裏惴惴不安的,驟然捏緊了方向盤,開車的速度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

好不容易和溫衣衣一起到了父親的病房,可是周晟珂卻聽見裏麵似乎很嘈雜,來來往往的人不停地撞著他,顯得他好像是一個局外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晟珂隨手抓住了一個從他身邊路過的人問道:“您好,請問裏麵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這麼吵,還這麼多人?”

“你是病人的家屬吧,病人剛才因為病情惡化,已經……已經去世了,你……千萬要節哀啊。”那人的聲音裏帶上了無盡的悲痛。

父親過世了?周晟珂的手瞬間一鬆,方便袋裏的蘋果就這樣掉了出來,咕嚕咕嚕的滾了一地。

旁邊的溫衣衣也是一怔,卻在見到周晟珂的異樣時,瞬間回神過來,喊道:“晟珂?”

周誠邦去世了,想必他現在心裏一定很難受吧?

周晟珂卻渾然不覺她的的喊聲,失魂落魄的蹲下身去,一邊摸索著撿著地上的蘋果,一邊跟溫衣衣說道:“這可是我剛給爸爸買的蘋果,怎麼辦,現在掉地上都髒了。”

溫衣衣擔憂的立馬朝他走了過來,然後陪他一起蹲下身,幫他撿著蘋果,指尖觸及到的溫度卻十分冰涼,一如這個男人此時滴血的心。

“晟珂,你聽我說,你爸他,大概以後再也吃不到你給他買的蘋果了。”

她的話,讓周晟珂正撿著蘋果的手一頓。

他不由苦笑道:“衣衣,你什麼意思?”

溫衣衣卻突然間沉默了,她怕傷到周晟珂的心。

她要怎麼才能跟他說出這麼殘忍的真相啊!

周晟珂沒有等到溫衣衣的回答,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殘忍的真相一樣,心髒狠狠一痛,隻好轉移注意力將蘋果一個個小心的擦拭幹淨,裝進方便袋裏。

站起身,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來,“好了,我要去給爸爸送蘋果去了。”

可是,還沒走幾步,就被溫衣衣給一把拽住了手腕,手一拉,就將周晟珂整個人給帶進了她溫暖的懷抱裏。

“晟珂,你不要這樣,想哭就哭出來吧。”

溫衣衣輕輕的抱著他,聲音裏帶了一絲的悲憫。

周晟珂的脊背忽然猛烈地抽搐起來,淚水順著臉頰無聲地流下,手中的蘋果又再一次的掉落在地上。

眼眶中的淚水越積越多,他一個大男人,此刻卻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情感,放聲大哭起來,哭聲撕肝裂膽,一顆心早已經被扯的七零八落了。

雖然曾經是那麼的恨過這個父親,可是人死如燈滅,他現在再也恨不起來了,對這個父親隻有無盡的懷念而已……

……

三天後,周誠邦的遺體就被送去了火葬場火化。

翌日,周家就給周誠邦舉行了葬禮。

葬禮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親戚朋友隻來了寥寥幾個,更顯得整個會場十分蒼涼。

張雪芝和周建設也沒有來,就隻有周晟珂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裏。

此刻,唯一能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的就是耳畔那越下越大的淅瀝雨聲,以及身旁溫衣衣始終如一的陪伴了。

不然,他覺得自己一定會撐不下去的。

不自覺的,耳邊又聽見有人在議論著他此刻一臉平靜的模樣。

“你看這人,多狠心啊,自己爸爸都死了,一滴眼淚也不留耶!”

“畢竟是被趕出周家的兒子,他狠心也是正常的!”

……

狠心?周晟珂不由在心底嗤笑一聲。

她們這些人懂什麼?

耳旁的閑言碎語還在繼續,他不自覺的摸上了自己的眼睛,那裏正腫著,十分幹澀,卻是一滴眼淚都沒有。

或許,眼淚早就在前幾天就已經流光了吧!

下午的時候,周晟珂把周氏的事都全權交給了自己最信任的趙主任,自己則帶著溫衣衣回周家老宅想要拿走父親的遺物去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