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入額沒有任何痛楚, 觸及肌膚的霎時便驟然消散,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高巧不斷摸著自己的腦袋,魏秋雨也怔怔地撫著自己額頭, 詢問謝印雪:“這樣就可以了嗎?不是說會病半個月嗎?可我沒覺得身體有哪裏不舒服。”
“是的。”謝印雪為她解釋,“離開副本之後, 你才會開始生病。”
魏秋雨垂下眼睫喃喃道:“這樣啊……”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看向身邊唯一還活著的室友,向她說道:“陳雲,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陳雲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抬手輕輕抱了一下她。
結果衛刀看魏秋雨和高巧與謝印雪做了交易卻沒出事,大概是終於得以肯定謝印雪就是“擺渡者npc”而放下了戒備, 又或許是他若是再說這盤肉凍沒問題難逃死劫走投無路,總之他一改方才失神呆怔的模樣恢複了正常,低聲和謝印雪說他也想做交易。
呂朔聽見他這麼說,神情複雜, 同時心裏也存了個疑慮:如果認錯了擺渡者並與其做交易,到底會觸發怎樣的後果,衛刀是在前幾次副本中曾經見識過嗎?否則他怎會如此顧忌和恐懼?
可答案他暫時不得而知。
而對於衛刀的求助,謝印雪也是來者不拒,欣然應允——本以為這次副本要空手而歸, 卻不想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這一次交易起碼能保他離開副本後的一整個月內都能夠過的舒服些了。
於是第五夜的饕餮宴,雖出現了四道葷菜,卻有四位廚師被撤菜。
那被撤菜的幾位廚師:阿十、十三和阿一,還有阿八,自然也無法活下去,被小廝抓住後便死於老管家之手。
按理來說今晚雖然點到的葷菜數目有些多, 最終卻無人死去,更無人出事,眾人應該高興才是,可是這一夜,他們誰都很難笑出來。
因為他們看完了這四個廚師死去的過程:
阿十的葷菜是生魚片,所以他死於磔刑,即淩遲。小廝們淩遲他的方法也很有意思——他們用了一個巨大版的刨絲器,管家拉著
阿十的手,小廝扯腳,將他放在刨絲器的利刀麵上來回拖拽,擦成肉絲。
十三做的葷菜是舂雞腳,於是他被小廝放入了一個石臼中搗碎,像是人們做菜時拍大蒜那樣舂殺死去。
還有阿一,他就是給衛刀做了碎肉凍的廚師,因此他毫無疑問被磨成了肉醬,還被下鍋熬煮成白色濃湯。
最後死去的阿八,他做的是油炸全雞,他的死法大概是四個廚師中最體麵的一個,起碼留了個人形的全屍——僅僅是被小廝們叉著下了油鍋而已。
眾人望著眼前血噴狂湧,肉碎橫飛的恍若地獄的景象,又聽著他們尖銳淒厲、森然陰惻的慘叫,臉色很難好看的起來。即便他們清楚的知道這些廚師是殺他們的劊子手,廚師不死,以這些死法絕望死去的就會是自己,但終究還是不忍心看到這樣的慘駭的情景。
這一晚,內院幾乎血流成河,哪怕廚師們的屍體被清理走了,磚縫中也仍然殘餘著屬於人血特有的鏽腥味。
“四個廚師,正好三菜一湯,明天的菜齊了。”夏朵一趴在高巧背上,鐵青著臉道。
蕭斯宇也臉色蒼白,強忍著嘔吐的欲望說:“……我明天不吃飯了。”
“再撐一下。”呂朔拍拍他的肩,“還有兩天就能離開這裏了。”
“啥子?!”高巧聞言驚呼,“我們還要待滿七天嗎?”
她看完今晚廚師們所受的那幾種酷刑死法後,覺得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到達極限了——看敵人受刑她都有些不忍,如果是自己受刑呢?
想到這裏,高巧更不由慶幸還好自己向謝印雪求助幫忙了,後麵兩天都可以性命無虞,否則今晚她點到了生魚片,要被刨絲器擦成碎絲的人就是自己了。
然而她有些不明白:“可是廚師隻剩下八個了噻,我們卻還有十個人,哪裏夠人做菜嘛?”
“估計要全部殺了才行吧,不然哪怕隻有一個廚師也是可以繼續做菜的啊。”陳雲若有所思,開口道,“再說按照今晚這個趨勢來看,就算還有八個廚師,也說不定不夠謝先生殺的。”
……好像確實如此。
他們這些
人撤菜的前提是點到葷菜,如果是素菜那他們必然會選擇得過且過,否則挑幺挑六強說一些理由卻不能讓廚師們信服,那到頭死的還是自己,別賠了夫人又折兵。
但謝印雪呢?
他撤菜可不管你是葷是素。
阿九為什麼要給他做雪水,阿五又什麼要給他做白醋加香油?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這些菜極其簡單,並且幾乎不可能被挑出不妥之處,如此謝印雪才無法撤菜,廚師們也不會死亡。
呂朔愁眉歎氣:“要是下個副本還能和謝先生一起就好了。”
秦府別院饕餮宴這個副本他可以依靠自己通關,但難保下一個副本也能如此啊。
雖說請謝印雪幫忙需要付出一些代價,可有他在會覺得很心安,因為他是所有人徹底絕望之前,還能選擇的一條生路。
呂朔的這個“幻想”也獲得了魏秋雨和高巧的支持,她們倆人現在都已經在想出了副本以後要怎麼交代後事和在僅剩的時間裏好好陪伴家人,畢竟她們和擺渡者做了交易換取通關機會,下一次副本,“鎖長生”會大幅提高她們的遊戲難度,讓她們幾乎不會再有機會通關。
除非……她們能再碰上謝印雪。
“別瞎想了。”蕭斯宇卻給眾人澆涼水道,“謝印雪是npc又不是真人,沒法和我們組隊的,隻能看運氣好不好,能不能再隨機遇到他。”
“是的。”戴月也說,“這是我第三個副本,而我每次碰到擺渡者都不一樣,我遇見過的其他人,他們也沒遇到過相同的擺渡者。”
“那就沒辦法了……”
魏秋雨摸著自己的額角,回憶著梨花落下那一刹的涼意,眸光黯淡道。
而已經回了正屋的謝印雪並不知道他們在怎樣議論自己,又在無形之中培養出了一批“回頭客”,他隻是坐在黑檀雕花木椅上,杵著額角蹙眉沉思。
柳不花在給他沏茶,同時有些疑惑地問道:“幹爹,今晚生意如此興隆,你怎麼瞧著卻不太開心呢。”
“沒,我是在想事。”謝印雪垂眸望著從壺嘴倒出霧氣氤氳的熱茶,溫聲道,“我已經知曉,這裏的廚師何
處奇怪了。”
柳不花眉宇間疑惑之色愈濃:“他們哪裏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