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宇宸說:“那我們等會找他看病吧。”
沒有存在感的十三除了自我介紹時講過四個字,其他時間都一言不發,不參與其他人的話題,自己也不開口,默然無聲地看著兩個醫生走到辦公桌前坐下。
大家也因此得以分辨清楚,豎瞳男人是“步醫生”,黑瞳男人是“歩醫生”。
黑瞳男人剛一落座,就冷聲開口:“你們誰先來看病?”
胡利轉頭看向卞宇宸,學著瑪麗姑姑叫他“宸宸”,並提議道:“宸宸,要不還是你先?”
卞宇宸聞言才張口,蘇尋蘭就挑了挑細眉,聲音嬌嬌柔柔的說:“你別什麼事都讓人家先上呀。”
“我也先上過啊。”胡利理直氣壯,“換病號服就是我第一個換的。”
黑瞳男人貌似耐性不好,半點都不想聽他們多講廢話,皺起眉頭在病患名單上隨手點了個人名,寒聲直接道:“你們沒有人願意的話,我隨機叫號了,柳——”
在場的十八個參與者中,僅有一個人姓柳。
故他才說出口這個字,還未講完全名,大家就知道他點的第一個看病病患是柳不花。
可眾人沒能猜到,旁邊那個豎瞳男人也出聲了,他比黑瞳醫生更快叫出了柳不花了全名,嗓音低啞道:“柳不花,過來我這裏看病。”
這下不僅是參與者們,連黑瞳醫生都幽幽抬眼看向豎瞳男人。
豎瞳男人卻誰也不看,隻盯著柳不花。
而柳不花則盯著謝印雪,待謝印雪點頭後才放心,聽豎瞳男人的話走到他辦公桌前坐下,撩起袖子把黑胳膊放到男人麵前。
步九照垂眸盯著這條胳膊,嚴重懷疑柳不花是不是給自己刷了層黑漆。
他問柳不花:“幹什麼?”
柳不花反問他:“看病不得把脈嗎?”
“不用。”步九照說,“你隻要告訴我你覺得你有什麼病情症狀就行。”
柳不花怔住:“我有什麼病?”
聽到這裏,參與者們幾乎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眨眼,怕錯過什麼重要線索,尤其是身份為住院病患的參與者——這可不是一開始選路那麼簡單的事了。
病患,顧名思義:患病之人。
“住院病患”這一身份決定了他們就是患病的人,但患了什麼病卻不知道。不過從豎瞳男人剛剛說的話來看,難不成他們患有什麼病,是可以自己決定的嗎?
眾人疑惑間,豎瞳男人又說話了:“對,比如你最近覺得你容易疲倦……”
步九照這話裏引導指向太明顯了,聰明點的人都能聽說他想叫柳不花聽自己話,將他給出的病情症狀重複一遍,而在場的參與者沒幾個傻的,故都打起了警惕,在心中告誡自己等會千萬不要被醫生帶偏。
他們會這樣想,是覺得步九照沒安好心。
僅有謝印雪聽出來,步九照其實是想幫柳不花,否則他也不會在那個黑瞳的“歩醫生”叫人時忽然插話,把柳不花截胡到自己這邊來。
偏偏……柳不花就是那個傻的參與者!
他腦子還真的有點毛病!
謝印雪不禁捏了捏眉心,預感柳不花接下來說的話肯定會叫他頭疼。
果不其然,柳不花根本就沒心思聽步九照的話,一聽男人這麼問,立馬如實激動道:“我時常覺得我是一朵花!尤其是最近,特別像那黑花之魁首,牡丹名品冠世墨玉。你看我的皮膚,很像吧?哈哈!”
步九照:“……”
其他參與者們:“???”
謝印雪不捏眉心了——他開始揉額角了。
連黑瞳的“歩醫生”都聽愣住了,目光上上下下將柳不花掃過一遍說:“果真病的確實不輕。”
柳不花自己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步九照就是想幫他,也無能為力,提筆在柳不花的病情檔案上寫下診斷:【牡丹妄想症,程度:極重。】
而“重”字最後一劃剛寫完收筆,柳不花的身體就猛地震了下,動作幅度大得幾乎要從椅子上跌倒在地,還發出了難受的痛呼。
眾人視線被他奇怪的動作吸引過去,再一細看,他們就發現柳不花臉上多了幾條裂紋,紋路從頭頂一路蔓延,直延伸至病號服衣領深處。
不僅如此,那些裂痕的縫隙還越來越大,仿佛被撕裂了一般滲出血跡——最終,他的整個腦袋,也確實如他告訴豎瞳男人的病情症狀一樣,層層疊疊綻放為一朵沾滿血跡的冠世牡丹。
這一幕很難用語言去形容。
他的頭皮、麵孔都裂成了最外層的花瓣,裏頭的腦子被切成了薄片,應該是開在裏麵的花冠,一對眼珠和嘴巴被保留了下來,用一條拇指粗的血管連接,估計屬於花蕊部分。
望著變成這般模樣的柳不花,大家都不知道他還活著沒有。
說他活著吧,普通人變成這樣了還能活嗎?
說他死了吧,他又還在哼哼,也還能動彈,不像是死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