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芷蘿又在東瀛商會對麵的咖啡廳坐了一上午。
不同於其他客人的時髦新式,她穿著夾棉的冰藍色斜襟衫,素白的長裙,外麵罩了邊上繡雲紋的大氅,青絲如墨堆成雲髻,眸子澄瑩,膚白如玉。
她就像是從畫片裏走出來的人兒,古香古韻。
咖啡廳的侍應和客人不時向薑芷蘿投來或好奇或驚豔的目光,而她兀自捧著一本書,似正看得入神。
隻有薑芷蘿自己知曉,她的眼角餘光一直沒離開過株式商會的大門。
鐵製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輛烏黑鋥亮的汽車開了出去。
薑芷蘿通過透明的車窗玻璃,看到車子後排坐了一個時髦靚麗的女郎。
女郎穿著豆紅色的長款呢子大衣,明麗的麵龐上妝容濃豔,鮮紅的唇瓣像是鮮血塗抹過一般。
她的卷發剪短了些,錯落有致的垂在肩頭,頭上戴了一頂黑色帽子,帽子上綴著的麵網上隱約可見細碎的紅色寶石,倒是和她的紅唇相呼應。
汽車剛一開出去,薑芷蘿就起身疾步走出了咖啡廳,上了停在路邊的黃包車。
“跟上前麵那輛車。”她同車夫講。
“好嘞!”
冬日的寒風極是凜冽,吹起了薑芷蘿額角鬢邊的發絲,吹得她瑩白的小臉通紅。
薑芷蘿仿若未覺。
她一雙清透澄瑩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前麵疾馳的汽車,不時地提醒黃包車夫再快些,生怕慢一步就跟丟了。
汽車在一家仿歐式裝修的珠寶洋行前停下。
車門打開,時髦女郎欠身下了車,踩著不染纖塵的小皮靴走了進去。
薑芷蘿也下了黃包車。
她守在洋行門口,等到時髦女郎走出洋行,準備上車的時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攔住了她。
“芷希,我們談談!”薑芷蘿道。
薑芷希紅唇微揚,勾起一個淺嘲的笑,斜睨著她道:“我和你沒什麼可說的!”
“我有話對你說!”
不等薑芷希再次拒絕,薑芷蘿補充道:“是關於鄭姨的事!”
薑太太本姓鄭,以前在薑公館的時候,薑芷蘿從來不喚她母親,要麼喚她姨娘,要麼喚她鄭姨。
“我媽?”薑芷希的臉色變了。
她帶著黑皮手套的手攥緊了白色的皮質小包,表情半信半疑。
“信不信由你,我不過是好心來告訴你,你若是不想聽便罷了!”薑芷蘿以退為進,說完便轉過身去。
“等等!”薑芷希喚道。
薑芷蘿頓住了腳步,唇角流瀉出一絲幾不可察的淺笑。
隻聽薑芷希道:“找個地方談吧!”
她們選了一處茶樓,地點是薑芷希選的,謹防薑芷蘿有詐。
另外為了防止談話被旁人聽了去,兩人找了一個包廂坐下。
不多時,茶樓的夥計便把一壺上好的祁門紅茶端了過來,搭配兩碟精致可口的點心。
薑芷希給自己和薑芷蘿分別倒了一杯茶。
茶香頓時在包廂繚繞。
薑芷希端起青花的細瓷杯,淺淺抿了一口,到底還是喝不慣這種苦澀。
她抬眼,透過嫋嫋的白氣看向對麵的薑芷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