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太提著顧傾城的行李包先一步上了台階,把鞋整齊地擺放到鞋櫃裏關了櫃門,顧傾城兩腳踩上熟悉的柏木地板上,推門進門。
“顧,傾,城!你出去,你永遠都不要到我這裏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母獅子吼叫就從王素容口中一個字一個字傳出來,她懷孕三個月的身軀本來窩成一團的,從沙發上起來的動作活像發了狂的老虎。她愛穿豹紋毛衣,那冷色調的豹子紋路看著不咋像豹子倒像極了一頭野生母老虎。
顧傾城不是第一次遭受這樣的吼叫了,她把箱子立到沙發扶手旁,手扶膝蓋腳尖撐住地板保持一種暴風雨中的鎮定姿態,劉凱穿著背心式圍裙手拿鍋鏟對她笑:“傾城,你來了真好!今年家裏隻有新雨一個孩子有些單調了,明天早上你們兩姐妹正好一起出門去踏春走一走的。你等我,我再把這鍋佛跳牆煮好加上阿嬤的鮮烤烏魚子片就可以開動了喔!”
王素容平白被顧傾城忽視了很滑稽地在地板上跳了三下:“哼!劉凱,你當我是病貓啊!我說了不讓她進來的你還這樣說話,你說話不算數!你也根本就沒有把我當人看!”
劉母望了一眼坐著的顧傾城投向王素容深深的鄙夷,她們這樣七十歲的婦人為人賢淑,她根本的就沒見過這樣的兒媳婦。王素容小醜一樣嗬斥她女兒:“你不是嫁給豪門了嗎?豪門飯不好吃嗎又跑來我這裏,你顧傾城不是很能行嗎?我看你這情形活該被人顏家趕出來!你就是我生出來的粗糙料子,你登不上什麼好的台麵。就算有那機會也是老天爺和你開了個玩笑你還就當真了呀?你從小就是個白癡你不知道嗎?白癡!婊子!”
“你罵我什麼?你再罵一遍!”顧傾城心緒穩穩地,問話的語調也平靜如初,王素容罵什麼不堪的字眼都不奇怪,怪就怪在她連這麼肮髒的話都能罵出來。
王素容瞪著那雙略顯得失智的牛眼睛又罵:“白癡!婊子!”
“你罵我就是罵你自己,你才是真正的婊子!”這他媽的是人還是野獸啊?顧傾城極度疑問在心裏的同時起身狠勁摑了一巴掌在那張酷似自己的胖臉上,這女人的確在這時候不正常,不給一巴掌還以為親生女兒就這麼任由她惡意出氣呢。
王素容一邊罵著女兒一邊消化著口腔裏的食物,被顧傾城這有力的一巴掌打出來了南瓜餅幹綠茶蛋糕沫子四處飛撒,狼狽樣連她自己也兜不住麵子耷拉著頭啜泣。
她這樣肆意地打女兒罵女兒早已成了習慣,突然被女兒有力一巴掌心裏的脆弱不堪已經到了決堤的邊緣。就那樣一步步從客廳的地板抱著肚子回到她和劉凱的寢室,關門上鎖繼續啜泣。
廚房十平方米空間內劉家母子假裝什麼也沒有聽到,不一會兒就笑容如初般把菜端了出來,劉母的手藝和勤勞早就把精致的菜準備了十二道。西芹葉子燒鮮墨魚卷,清蒸鱸魚淋上了蔥絲,鳳梨蝦球。紅燒丸子和香椿烤鴨是買回來的。梅菜蒸肉也是買來的。其餘的蔬菜都是劉凱特地為王素容做的目的在於補充孕婦體內所需的葉綠素,他一個男人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扁扁的荷蘭豆炒了腰果,茄子蒸了辣椒蔥蒜。
劉凱媽上樓去叫她孫女劉新雨下來吃年夜飯,據她剛才說她今晚哄孫女哄了三小時,哄睡了她才下來準備飯菜的。
劉凱笑得若無其事:“傾城,你可能不知道這孕期的人就是比正常時期情緒化些,別往心上放啊!你可以先吃菜的,等一會我幫你把行李放回三樓。這個新年我請人把你住過的屋子修葺過了。你現在有獨立的浴室了,廁所瓷磚也換了新的,牆壁修整過壁癌也粉刷了,我知道你不喜歡粉嫩色係特地用了卡其色。”
寢室的門忽然‘邦’一聲打開,王素容橫在門口眼睛惡狠狠盯著劉凱:“說誰情緒化了?你給她粉刷房子她會領你的情嗎?你讓她回去過的她的豪門媳婦日子就好了嘛!理會這樣的逆女做什麼?劉凱,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
“素容,別莫名其妙就罵人!快過來吃菜呀,這裏有一包乳酸菌顆粒等一下你泡水喝了腸胃好消化!”劉凱柔聲像個孩子似地喚著王素容,這情景就和爸爸顧懷安在世時候一樣,每個男人都很珍惜這個天仙臉蛋蛇蠍心腸少女智商的女人,在顧傾城看來就是一種選擇之後的甘願。既然選擇了,就自然地擔負起嗬護的責任,至少她的臉龐還是賞心悅目的,這就是文人心態。
男人溫柔嗬護的態度王素容早就習慣成了自然接受了,她在異性圈子中一向吃的開就是那一雙無辜杏眼水汪汪瞪大時讓男人有付出欲望。
丈夫溫情依舊,女兒剛才膽敢回手打她,她的怒氣在對視向女兒的時候抓起一杯熱忽忽的乳酸水就要潑過來,眼尖的劉凱一把就從她手裏奪了放在桌子上。男人的耐心讓他隻管對著能講道理的顧傾城說話,低聲提醒:“傾城,放心,她不敢的!”
王素容瞅著滿桌子菜肴想找一份她不喜歡的菜用來潑女兒卻被劉凱用眼光猛烈製止了,無奈那股子邪惡氣息還攢動在鼻子裏的,一把推開劉凱就窩沙發上看電視去了。
樓上劉母自己洗了澡換了身新衣服就愣是叫不動孫女劉新雨,下來時候有些沮喪的眼神看了看兒子也看了看顧傾城,顧傾城頓時會意了溫和一笑:“我去叫新雨,你們先吃!”
劉新雨自從得知牛均利無法離開拘留所很是難過,她難過他用偽裝欺瞞她,她也曾不甘心地上網查了相關的資料,最後反複核對媒體提供的文字和照片終於見識了那人的另一麵。於是,理智漸漸拉扯她回歸從前的日子,她打開畫具開始作畫。她精於人像素描,落筆之後的輪廓細觀之下她發現還是那圓圓臉龐圓的眼睛,憤然毀壞畫具走上天台吼了幾嗓子東洋歌曲之後又哭著回到自己床上昏睡,睡夢中還是那張圓臉的嘴唇對她細語:“新雨,你真是個睿智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