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覓雲小心翼翼的跟在玉蘭的身後,一路之上低眉斂目,神態恭敬,看這架勢,太後是打算要好好的懲治她了。

玉蘭畢恭畢敬的向太後請了安,並告知了太後戴覓雲為何此時才到的原因,隨後便站立到了一旁。

而戴覓雲則是未曾得到可以起身的準許,於是便隨著這十多名太醫,一齊跪在了地上。

約莫跪了一刻鍾之後,戴覓雲已然有些消受不住了,可是此時此刻的太後,卻依舊沒有半點準備審問的意思。戴覓雲隻好忍著怒氣,繼續安安分分的跪著。

就在她的體力快要透支的時候,殿外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伴隨著這道清脆的腳步聲,她仿佛聽見身旁的老太醫悄悄的鬆了一口氣,就像是遇到了救星。

夏侯駿燁剛走進內殿,就看見所有的人零零散散的跪了一地,當中還有一道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戴覓雲。

她顯然已經跪了好一會兒了,單薄的身子微微傾斜,手掌放在暗處偷偷的捶打著自己的腿肚和腰,靜謐得頗是詭異的大廳裏,太後正與田欣蘭飲著茶,而端妃與靜嬪則是一言不發的幹坐著。

夏侯駿燁凜了凜眉,步伐緩慢的從戴覓雲的身邊走過,然後在離太後幾尺之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施禮道:“兒臣見過母後。”

“皇上終於來了?”太後的語氣裏充盈著明顯的不悅,動作自然的吹去了茶杯裏飄出來的霧氣,慢慢道,“哀家還以為,皇上已經將這件事拋之腦後了呢。”

“兒臣怎敢。”夏侯駿燁能感覺得到她語調當中帶著的敵意,也不知是哪裏惹的她不高興了,今日竟然公然發這麼大的火氣。

夏侯駿燁負著手,將屋子裏的人都掃視了一圈,隨後朗聲道:“跪著做什麼?都起來說話吧。”

戴覓雲和夏侯駿燁幾乎是一前一後的抵達慈安宮的,這件事讓太後十分在意,雖然玉蘭已經說明,戴覓雲之所以會遲到的原因是去替令妃取藥,但女人的直覺卻告訴她,事情並不是表麵看起來的那般簡單。

再者,此事關乎著整個後宮,夏侯駿燁卻在此時姍姍來遲,這不是明擺著對後宮之事絲毫都不在意嗎?

“慢著。”太後看著戴覓雲眼疾手快的準備起身,冷著聲兒,低聲喝道,“怎麼?皇帝心疼了?今日後宮中鬧出這樣大的笑話,跪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責任,難道還就跪不得了?”

“母後。”夏侯駿燁眉頭深鎖。太後雖平時處事嚴厲,但鮮少會像今日這樣的咄咄逼人,夏侯駿燁登時覺得有些反常,卻還是恭恭敬敬的道,“還沒審問,便指責人人有罪,這並不像是我皇室嚴謹的作風,還是待我們審問清楚,再一一定罪不遲。”

戴覓雲起到一半的時候,聽見太後嚴厲的聲音,便又重新跪了下來。這一次,膝蓋上的酸楚讓她疼得不由自主的皺緊了臉。

太後的那一句“你心疼了”讓她一時之間如有一股電流竄過身子裏。

她自然曉得太後話裏頭的另一層意思,心中不免覺得非常好笑。這宮裏頭的娘娘們都有被害妄想症嗎?凡事都要將她和夏侯駿燁綁在一塊,在外人的眼中,她或許是受盡了夏侯駿燁的青睞和偏袒,可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夏侯駿燁與她獨處的時候,是如何威脅她的。

許是因為禦書房裏發生的那件事,今日的她總是時不時的有些走神,直到聽到太後的怒吼聲,才拉回了自己的思緒。

“哀家今日偏就不讓他們起來了。”太後一手摁著椅子的扶手,一邊起了身。

“好。”夏侯駿燁無可奈何的點點頭,一邊說著,一邊撩開了袍子,做出了要下跪的動作,“既然如此,算起來此事也是跟朕有關,母後既是要審,那就連兒臣一道審吧。”

這股子咄咄逼人的歪風不能助長,夏侯駿燁平日裏對太後都是言聽計從的,從不會像今日這般的與她頂嘴,除了海妃向她索取小廚房的那一次除外。而這一次,他竟然為了一幫大臣來忤逆她。

不,不是為了這些子大臣,而是因為戴覓雲。

自他進殿之後,注意力就時不時的飄到戴覓雲的身上去,他以為她會看不出來嗎?

“你……”太後氣得瑟瑟發抖,指了指他,便又跌跌撞撞的坐回了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