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停,山間依舊清寒,多日未有來客。
秦少衡閑坐在石台上,積雪漸漸褪去,山間依舊一片蒼白。屋簷上的冰柱吊得瘮人,不經意間便呼哧墜下,稍有不慎便要被它直擊天靈。
軍醫連成對著光細細研究著掌間的傷疤,嘴裏亦不知在嘀咕些什麼。
炎火令仿佛消失了一般,再未在山間響起,更別說輕羽軍了。秦少衡摩挲著掛在腰間的那隻翠玉短笛,心裏猜測著阿塵莫不是與那老頭相識。不然怎會恰好在石屋相遇。況且這呆子好似見過阿離。
想來已是有了好兆頭,秦少衡細細打量過沉睡的阿離,眼瞧著這幾日倒是與往日不同了些,她煞白的麵色竟微微泛起紅光來。
那老頭到底是何方人物?
巫笛!
秦少衡也是納悶,自進山以來,總仿佛生出了許多細細密密的枝節來,盤根錯雜好似一張巨大的網。他縱橫朝堂多年,運籌帷幄不在話下,最怕的便是這天網恢恢!
巫本是南疆仸羅部落的東西,雖然數百年來也被九州各國引進,但如此古老神秘的巫笛還是難有。隻怕風臨皇城新來的巫師也不曾見過。
如此神奇之物怎會在一個麵目猙獰的老頭身上?想來他舉止怪異,定不是尋常人。莫非阿離是被哪個仇家尋仇才致這番模樣?
正自想著,忽聽得耳邊一陣瘋笑,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軍醫連成。他揮著慘不忍睹的雙手,繞著石屋亂轉起來,儼然已是神誌不清。
“瘋了?這莫不是瘋了!”秦少衡捂著肩起身,追過去。誰知這連成見了他來,仿佛見了惡鬼,撒腿便跑。口中不住的嚷道:“爾等陰兵,還不速速退去!”
“瘋?”少年阿塵聞聲從屋內跑出,卻見了這一番場景,驚道。
“阿塵!快,快截住他!”秦少衡跟在軍醫連成後頭,心底卻是一陣罵娘。平日不見你這撒丫子跑的快,瘋了倒是厲害了。
少年阿塵聞聲立刻往前方攔去,堵著了去路。軍醫連成竟撲通一聲跪下,在碎石子路上跪行了好長一路,抓住少年阿塵的褲管,連連道:“天神庇佑!天神庇佑!驅去邪佞,渡我一程!”
少年阿塵不知他說的些什麼,隻連連安撫他。“好!好!”
誰知這軍醫連成一聽他連連道好,竟舒心了,喜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秦少衡此時已是滿腔怒火,叉著腰在連成身後大口喘著粗氣。嘴裏埋怨道:“怪道人說假癡不癲,這真瘋了的果真癲狂。”
“把他捆起來!”秦少衡說著轉身去取繩索。
一時,兩人將他五花大綁捆在了屋內。少年阿塵有些不解,問他,“他怎麼了?”
“瘋了!”秦少衡歎了一聲,露出幾分惋惜。
“就這樣捆著?”少年阿塵見他舉止粗蠻,不免有幾分擔憂。
“不然呢!又放他出去亂叫亂跑。”秦少衡將他仍在了地上,精疲力盡靠在石板床榻上。
良久,才哀怨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下山啊?”
少年阿塵聽他說下山,竟一臉驚訝。道:“下山做什麼?”
秦少衡知這少年癡傻,但知山中清冷無聊,便同他多說了幾句。
“山下的城池繁華熱鬧人流湧動,過了這一場雪,便是滿城春色,那可是人間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