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熙鈺長睫微動,默了良久方才開口,說的卻是:“晚了,你睡吧。”說完,動了動身就要走,被葉傾華一把拖住。
葉傾華擰著眉,精靈的杏眼裏此刻滿是質疑:“為什麼這麼危險的事你去做,你可是皇子,怎麼你們這裏流行越位高權重的越要身先士卒麼?”
“傾華,有些事你不明白。”君熙鈺薄唇抿了抿,搖頭。
“你不說,我當然不明白。大妖孽,你不準去,我不許你去。”葉傾華眉頭一豎,杏眼瞪著,露出一副凶惡的模樣,“你要是非去不可,我就把你打暈藏起來!”
“傾華——”君熙鈺無奈,單手按著葉傾華拽著自己的手,微微垂了眼瞼,長睫遮掩下的眸子看不出神情。良久,君熙鈺才歎出口氣,輕聲:“魚餌的分量不夠重,如何引得來大魚……”
“那讓君熙辰去。”葉傾華撅嘴,就是不肯放君熙鈺走。
其實,就算君熙鈺有些諱莫如深,可這其中的關節她如何想不通。
眼下君熙辰仍是主帥,就該是要居中調度的。
何況當初在都城,她問起過,為什麼有了內奸不抓內奸,反而把君熙鈺派出來,當時君熙鈺欲言又止,她現在想想,隻怕不是皇帝要把君熙鈺派出來,而是有人從中做文章,讓皇帝不得不把君熙鈺派出來,即是說,這裏頭大約有圈套,要套牢君熙鈺。
所以現在,沒有人比君熙鈺更適合做餌,也隻有君熙鈺這個魚餌,才有可能把藏得最深的大魚釣出來。
可是,想得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她才生產完連月子都還沒出,醜兒的大名都還沒著落,君熙鈺就要去做這麼危險的事,她想得再明白,都不能接受。
君熙鈺沉默,靜靜地與葉傾華對視。
他知道葉傾華聰明,從葉傾華的眸子裏也看得出,其實就算他沒說明,葉傾華也都想到了,他全然沒有必要去解釋那麼多,他眼下要的,是葉傾華的妥協。
這一場仗,他必須要去。
濃得仿佛化不開的寂靜中,一直安靜睡著的醜兒似乎有所察覺,驀地爆發出大哭,哭聲在暗夜裏顯得尤為洪亮。
葉傾華一驚,連忙從床上跳下來去哄醜兒,等她終於把醜兒哄得安靜下來,轉過頭已經不見了君熙鈺的蹤影。
“君熙鈺你個大混蛋,你給老娘等著!”
一聲爆吼在夜空中炸響,伴隨響起嬰兒的哭聲,已經上了馬準備出城的君熙鈺不禁一僵,抓著馬韁的修長手指緊了緊,終是忍住要下馬的欲望,揮一揮手示意出發,一夾馬腹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小姐……”竹菀小心翼翼地從屏風後探出頭,見著葉傾華隻穿著單衣,氣鼓鼓地抱著醜兒站在床前,趕緊跑進來,隨手拽了件長衣給葉傾華披上,“小姐,你還在坐月子,可要千萬小心著,別著了涼。”
葉傾華鼓著臉,胸口急速起伏,許久才順下氣來,把醜兒哄好了放回小床裏,撇頭看竹菀:“青炎呢?”
“屬下在,小姐有什麼吩咐?”青炎不比竹菀晚到多少,隻是礙於禮數不便進屋,就一直在外麵候著。
“進來。”葉傾華揚聲。
隔牆有耳,有些話,可不能就這麼一在內一在外的大聲說。
青炎微微猶豫,到底沒有走進房間,而是側頭看了看同樣候著的藍雨。
藍雨點點頭,跨進房間走到葉傾華跟前,蹲身行過禮,溫聲:“小姐,青炎師弟畢竟是男子,不便進來,小姐有何吩咐與屬下說便是,屬下代為轉達。”
葉傾華快速眨一眨眼,側頭聽了聽周邊的動靜,向藍雨招了招手,等藍雨走近彎下腰來,才湊到藍雨耳邊,用手擋住唇輕聲吩咐。
藍雨認認真真聽了,唇角不易察覺地輕抿,小幅度地點一下頭表示自己記住了,再度蹲一蹲身告退出去。
葉傾華目送藍雨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後,側耳聽著腳步聲遠了,又猛地跳起來拉住竹菀,壓低聲線用隻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道:“竹菀,你去跟青炎說,不要跟太近,如果大妖孽踩到陷阱,隻要不是生死關頭就不要立即馳援,先靜觀其變。另外,不要讓藍雨跟著一起去。”
竹菀眨巴著眼,遲疑地看向葉傾華:“小姐你……”
“別多問,快去。”葉傾華打斷竹菀的話,杏眼一瞪,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