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不好,一點兒都不好,沒有娘親一點兒都不好!”
“君昱……”
穀梁君昱吮吮鼻子:“娘親,以後君昱再也不離開您了!”
“好,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母子二人相擁在一起,難舍難分。
穀梁君昱來時有千般萬般的疑問,卻在此時都釋懷了,都不在乎了,因為這是養育了他八年的娘親。
即便他是被丟棄的,不是她的親生孩兒,那又有什麼關係?
可溫馨隻是短暫的。
那些上山來討伐娘親的人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娘親。
偏執的人類甚至開始說道:
“既然這小子和這妖怪同流合汙,那便一起燒了!”
“這會不會……不太好?”
“與妖怪共同居住了那麼多年,誰又能知道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已經被這妖怪洗腦成了奴仆?留著也是禍患!”
人類再麵對強大的敵人之時,就會變得枉顧生命。
“對!燒了這對母子!燒!”
燒!
燒!
燒!
層次不齊的聲音,卻都在統一地念叨同一個字。
人們衝了過來,在穀梁君昱的眼裏,這些拿著火把要燒了他們母子二人的城裏人,比那些山裏的野獸還要可怕。
此時,娘親渾身妖氣繚繞,頭發在空中緩緩飛舞,妖氣像是有著生命的波動向外延伸。
最後,娘親變了模樣。
渾身上下,沒有皮肉,隻有白骨。
“看!這個妖怪現形了!”
“果然是骨女!快把她燒死!這火是我向鍾山的浮絲道長那兒取來的鍾山神火,可以燒盡一切妖怪!”
“快,上啊!”
娘親這個時候,沒有絲毫的畏懼,隻是望著穀梁君昱,幫他梳起了頭發:“孩子……你現在,還認為我是你的娘親嗎?”
穀梁君昱沒有害怕過,那是假的,可是母親的手,哪怕隻有白骨,卻依舊那麼溫柔;母親的臉,隻有白骨,卻依舊能看見那昔日溫婉笑容;母親的身體
雖然隻剩下白骨,卻依舊那麼美麗。
“你是我的娘親,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
娘親有些動容,起身,背過身去,身上的白衣因為沒有了皮肉的支撐而鬆鬆垮垮,搖搖欲墜,在風中翩翩起舞,仿佛一隻羽化的碟。
骨女走上前,道:“君昱,你走吧。”
穀梁君昱從地上爬起來:“我不!我不要再和娘親分開了!”
骨女卻反手一揮,將穀梁君昱打飛出去:“我讓你走!”
“娘親!”穀梁君昱幾乎要哭出來,被打飛到地上,連帶著,身旁莫名多了一塊勾玉,穀梁君昱下意識地將勾玉收入懷中。
骨女不敢回頭,望著那團團神火,仿佛看到了自己死期將至。
“我骨女梁氏,曾出生青樓,賣藝不賣身,後終為自己贖了身,離開了青樓重新生活,卻遭遇青樓曾經的客人追趕,不得不逃到偏遠的小鄉村,遇見了今生摯愛攜手一生。
可天不從人願,那客人千裏追逐我而來,得不到我便將我與我的孩子和丈夫統統殺死,怨氣無法消除的我,最終化作妖怪,報複男人。直到,我在河流見到了這孩子,想起了人時與家人歡度的時光,才決心放下執念,結束殺戮。
但,自己的孽債,早晚是要還的。我梁氏今日隻祈求各位一件事,放過這孩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那些陷入瘋狂的人類,並未聽她的訴說,將骨女重重包圍,將火把丟向她。
她不躲不逃,隻盼穀梁君昱能求得一線生機。
骨女閉上眸,等待死亡。
穀梁君昱卻衝上前去,打飛了好幾隻火把,火把的火焰燒傷了他的雙手,可他卻不再向之前那樣哭鼻子,神色堅定切充滿了憤怒:“你們這些壞人!不準你們欺負我娘親!”
有些人遲疑了,畢竟眼前是個孩子,手上已經被灼傷,手背已經腫起來,終究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可一些喪盡天良的人卻開始煽風點火:“殺了這兩個妖怪!這小的也一定是妖怪!”
“對!這孩子一定被妖怪吃了,現在的是妖怪變出來的假象!”
憤怒,迷惑雙眼。
執著,使
人癲狂。
所有人都被煽風成功,對於穀梁君昱的生命也不管不顧起來。
骨女起先還會用妖法抵擋,可到底扛不住那麼多人的神火全方位無死角的襲擊,還要保護個孩子,最後還是不得幸免於難。
這時,從樹林中,竄出一隻白虎,衝了過來,發出一聲驚天怒吼,嚇跑了不少人。
白虎衝入人群,將礙事兒的人打飛出去,來到了穀梁君昱和骨女眼前。
白虎看了看骨女,又看了看穀梁君昱,竟開口說話了:“骨女……”
骨女作為一隻妖怪,被神火觸碰到一下,那傷害是人類的好幾倍,尤其身上還被燒到好幾塊,骨頭已經被腐蝕。
而穀梁君昱已經昏了過去,手上的灼傷還有肚子上後背,比比皆是,慘不忍睹。
骨女用著殘存的氣力道“帶……君昱……走……”
白虎將叼起穀梁的衣領,“那你……”
“我即便出去了……也活不了了……帶君昱……走吧……”骨女的骨頭已經被腐蝕了三分之一,動彈不得,“還有……我脖子上的守護石……幫我……拿下來……”
白虎用爪子取下,骨女道:“幫我……轉交給他……”
“我會的,我也會把這孩子救活的。”白虎丟下一句話,朝著林子裏跑。
骨女望著白虎離去的身影,安心地笑了。
隨後,葬身神火之海,化為齏粉,消失於天地間。
……
……
往事曆曆在目,昔日被鍾山神火燒傷的地方還會隱隱作痛。
可都疼不過,母親的離去。
“君昱,你為什麼丟下我就走了?讓我一個人在那兒活活燒死?”
眼前,有著和娘親一模一樣皮囊的臉,一臉悲憫道,走近他。
穀梁君昱握著杖劍的手有些握不住了,無論怎樣,這張臉,他都砍不下去。
而且,當初他竟然苟延殘喘的活了下來……
“娘……”穀梁君昱情不自禁喚出聲,“我……”
“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娘親好孤獨……知道嗎?”骨女走近他,捧上他的臉頰。
穀梁君昱心跳漸漸加速,緊張慌亂,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