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杏緊緊抿著唇,衣袖下的雙手悄然緊握,手背上滿滿爆得都是青筋。
穀梁君昱訥訥地順著藍姬手指的方向看去,直到對上湯杏看著平靜如水的麵容上,他感到自己心髒漏跳了幾拍,忘了如何呼吸,如何說話。
忘了生而為人,最根本的感知和反射。
日月無光,夜幕降臨,穀梁君昱感到了死亡的窒息。
那一瞬間,湯杏第一次覺得自己變得非常卑微。
卑微得渴望著,穀梁君昱可以原諒她
可穀梁君昱愛恨交織的眼神,卻將她的希冀,打得粉碎。
湯杏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一些她永生難忘的事。
她不會求助任何人,但是,她必須要將藍姬支走。藍姬剛剛恢複常人的魂魄,還是十分不穩定的狀態,若是情緒過於激動,有些什麼差池
那麼她和止異所做的犧牲,就白費了。
湯杏密語傳音,將此事順理成章地拜托給了李簌。李簌和南月回飛速趕來,環視了下的狀況,雖不知事情原委,卻也是了解了情況緊急,便要將藍姬帶走。
可藍姬哪兒會如此乖乖跟著走,這會兒便理所當然的將她打暈了。
穀梁君昱混亂的心情已經無暇顧及藍姬,兩隻眼睛愣愣的、死死的凝著湯杏,仿佛天崩地裂,也動搖不了他的目光。
李簌率先將人帶走,南月回則是停留了片刻,來回望了望二人,惆悵地一聲歎息,便也離開了。
此間,隻剩她與穀梁君昱二人。
時間緩慢地前行,沙漏在茫茫時光中流動。
湯杏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感覺自己雙腿站得發麻,才聽到穀梁君昱冷靜得出奇的質問:
為什麼。
湯杏垂眸不言,身子有些不穩,腿已經在發軟。
穀梁君昱一聲沉重的呼吸:為什麼?
湯杏:
說話。
湯杏:
穀梁君昱:嗬。
湯杏抬眸,扯著唇:我無話可說。
不要再問了
湯杏感覺眼前有些恍惚,這片花海草原已經全然沒有了方才爆炸的痕跡,若不是那一塊大坑,湯杏會覺得,剛剛發生的爆炸,不過是一場夢。
她感到有些頭暈,眼前的飛花變出多層疊影,莫名的感到這樣的畫麵倒也美麗。
耳邊,是穀梁君昱隱忍著怒火,強裝冷靜地追問,讓她強行維持著自己模糊的神誌:
你告訴我,為什麼要練止異的魂?
湯杏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逼迫自己清醒:因為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救藍姬。
他近乎咬牙切齒:那、你為什麼要煉止異的魂來救?
湯杏:因為,隻有他的魂可以
穀梁君昱:藍姬,不需要你來救!
湯杏聽此話,忽然也就腦子清醒了大半,反駁道:怎麼?不我來救你來救?你怎麼救?用你那套老方法嗎?你還想殺多少人?用多少人的亡魂來為藍姬鋪路,為你的報應鋪路?
穀梁君昱一聲暴嗬:又是報應!報應!說到底你還是在擔心程君昱!
湯杏知道,他到底還是在意程君昱這事的,隻是比起這件事,穀梁君昱對她的感情更甚,所以他才決定裝作不介意的樣子。
可是穀梁君昱是個純粹的人,這事兒就像是他心裏的一根刺,他藏不住噎不住,早晚會暴露,正如現在。
可是湯杏也了解,他越是在意這件事,就證明他越是在乎自己,所以她雖然有些委屈,但終究不怪他。
穀梁君昱那樣的生長環境,故此他在感情上尤為偏執,對純粹的感情上需求相當高,他不能忍受有一絲絲的不純雜質。
對穀梁君昱而言,她接近他的目的便是那一份最不純粹的雜質。她起初不能理解他將自己和程君昱分的如此明白的想法,可後來這幾日她也有思考過。
她自己也無法將自己和鬼使杏混為一談,當做同一個人。
故而她也愈發理解他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無法將穀梁君昱和程君昱分離得如此徹底。畢竟,她喜歡的就是君昱的靈魂!
我擔心程君昱或是穀梁君昱沒有區別!無論是哪個你,我都要救,我都不想你死,我都不想你不得好死!
穀梁君昱氣急敗壞,將湯杏直接懟上倒塌的假山上,一拳錘在她耳側,血肉之軀,拳頭瞬間血肉模糊,他暴怒道:
誰要你救了!!!
湯杏側頭看著他的手,看著假山石壁上染上了他的血,抿了抿嘴,鼻間一陣酸澀,心疼得去抓他那隻手:我知道你生氣但是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待自己你的手你打了不心疼,我心疼啊
誰知,穀梁君昱那隻手又錘了拳石壁,甚至將石壁打出了裂縫:怎麼,有什麼好心疼的?反正有朝一日我總會死去,但不用怕啊,這不是還有六百多年後的程君昱可以和你相遇嗎?哈哈
他慘笑著,離開了她身邊,無力地後退了兩步,望著湯杏的眼神滿滿是故意的疏離,卻又承載著無邊的不舍。
他幾乎崩潰地說道:杏兒啊你知不知道,他們兩個對我有多重要?
湯杏:我知道,可在我眼裏,你比他們任何人都重要,我隻要保你。
他卻自嘲地笑了:保我?嗬,保住了我,你就能好好的回去你的時間了,對嗎?
你不要這樣好嗎,你明明知道,我早就舍不得走了!
我不信!他猩紅著眼,咆哮起來,又一次快步逼近她,一拳擊上她身後的那塊假山石,這下徹徹底底給鑿了個窟窿。瞬間,飛沙走石涮過湯杏眼前,吹入眼睛裏的塵土刮在眼裏生疼,可她卻不敢閉眼。
因為穀梁君昱充滿憤怒和怨恨的眼神裏,似有水光醞釀。
她知道,穀梁君昱的心裏有多痛,他的妻子,奪走了他最重要的兄弟的——
生命之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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