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淑妃抱著小公主和皇上說笑的情景,站在一旁的寧妃不知怎麼突然想起趙晴若來。她往旁邊一看,卻見早已沒了趙晴若的身影,心中正疑惑,轉眼又看到了站在惠嬪身後的木錦。
來之前寧妃便聽沉璧提過,淑妃腹痛之前,惠嬪曾來過長清宮。思及此,寧妃深深地看了惠嬪一眼。
在眾人從長清宮散去之後,寧妃瞧著木錦將惠嬪請去了未央宮。後來沉璧和她說,惠嬪因為私藏藥物觸犯宮規,被皇後娘娘禁足了五年。
沉璧說這事時,寧妃正坐在妝鏡前,看著盒子裏那隻她們初進宮,惠嬪還是何昭儀的時候送給她的一支玉簪。她記得,那時何昭儀是唯一一個常常來與她說話解悶的人。那時,她們也曾一起說說笑笑,她還回了她一對玉鐲。
寫滿了經文的紙上墨痕已幹,再聞不出其中曾摻雜的東西。可惠嬪屋子裏那沒來得及處理、能使人心神不寧的藥物卻被趙晴若搜了個正著。抵死不認是保命最好的法子,但是皇上和淑妃背後的溫家不會輕易作罷。寧妃知道,從這時起,惠嬪的素曦館便成了另一個西暮宮了。
沉璧還在一旁說著惡有惡報,寧妃卻想起了初進宮時何昭儀臉上純良和善的笑。她對著那隻玉簪,重重歎了口氣。
她不憐她,她隻歎她。
是這宮牆裏的富貴與寂寞埋葬了那最初的笑容,還是從一開始,進來的人就是帶著欲望的?
……
惠嬪的事情在宮中被人討論了一陣時間,但很快那些聲音就消了下去。
因為,河西的災荒爆發了。
連著三年不斷減少的收成和今夏無雨的狀況讓河西的田地大多顆粒無收,使農戶無糧交貢果腹。而隨著饑荒擴散,民間又生疫病。雖然朝廷早有準備,但也隻起到了緩解的作用。祁政為此,在承乾宮同朝臣日日議政,連上元都沒有出過書房。
前朝為災荒焦頭爛額,後宮之事便都是由趙晴若一人管著的。之前因施行節流的宮規省下的銀錢一部分上交了國庫用作賑災餉銀,另一部分由趙晴若下令在京郊建了一處難民區,用以收留來京的難民。
因為趙晴若和祁政都忙著,祁昭便由少傅和宮人們帶著。
這一日寧妃和祁琬陪著祁昭在禦花園賞花,祁昭牽著祁琬的手,看著枝上又是一歲新開的春桃,小臉滿是惆悵地道:
“母後和我種的桃樹還沒有開花。父皇說今年還要與我種一株,但我也好久沒有見過父皇了。”
祁琬陪著祁昭惆悵,道:“姐姐也好久沒有陪琬兒了。”
“但是,姑姑陪著昭兒呀。”祁琬和祁昭一直很親近。祁昭剛出生時,趙晴若總抱著祁昭對祁琬說這就是她的侄子,所以祁琬如今也很自然地認下了自己是這個小娃娃的姑姑的事情,不會像對著趙晴若時一樣怎麼都改不了口。
寧妃聞言,在一旁勸道:“皇上和皇後娘娘都有事要忙,待得了空,定會見太子殿下和平陽公主的。”
祁昭看著那一樹紛繁的桃花,突然歎了口氣,那一瞬的模樣像極了祁政。
“母後說過,父皇擔著天下重任,是不能閑下來的。至少現在,不能閑下來。”
祁琬聽不大懂,跟著點了點頭。寧妃卻是聞言一愣,低眸深思。
想來是皇後娘娘也在太子麵前提過幾回災荒。其實即使是身處深宮的她,也聽聞了幾回河西如今的慘狀。靜辰宮中有幾個老家在河西的宮人也私下哭過幾回,被她撞見了。
記得趙晴若曾在青田園看著那些小小的秧苗和她說過,如果天上不下雨,地上便會流血。但那時候她不懂,因為這皇宮裏依然是草木蔥蔥。
那時候的皇後娘娘,或許已經看見了今日河西的遍地荒蕪了吧。
聽說抄經念佛能為生靈祈福,寧妃暗暗決定回宮便去要一些經來。
……
承乾宮書房外,元順看著宮人又將沒有動過的午膳端了出來,問跟在後麵歎氣的元德:“皇上今日又沒有用膳?”
元德用下巴指了指那冷掉的飯菜,道:“可不是。這都三天了,除了茶水,隻用過幾口飯。這樣下去,皇上身子怎麼撐得住啊?”
元順跟著歎了口氣:“隻是許太醫去了河西,不然許太醫來說幾句,皇上應該會聽的。”跟在祁政身邊多年,祁政這樣忙起來就不顧身子的勁頭他和元德最清楚。早前在王府時,祁政受了傷還堅持忙著政務,都是被許太醫督著用藥的。
元德聞言,突然眨了眨眼:“還有一個人的話,皇上也是會聽的。”
未央宮中,木錦端了一杯清茶進了寢殿來,見趙晴若剛剛合上手中的賬簿,一邊呈上茶一邊勸道:“娘娘前幾日才為了京中難民的事情忙得不眠不休,今日好不容易稍稍空了些,怎麼沒在午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