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於西起床的時候頭有點昏沉。他昨天晚上喝了點酒, 雖然也就半醉,但醒來後還是不太好受。
去到教室才知道,見雀又請了一整天的假。
也不算意外, 他想她應該又去了桐生院, 畢竟有人先他一步提出了請求。雖然他說他們是同類,但燕於西也知道除了相似的出身以外,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他困囿於不幸的童年, 可能一生都不得解脫。而她起碼是被母親愛著的孩子,溫柔美好,前途一片光明。
昨晚的回憶曆曆在目。酒精對他的意識有影響, 卻也不至於讓他喪失理智。憑著衝動說出的話當然有,刻意表現的情緒同樣存在, 但好像對見雀通通不起作用。
看著咖啡杯光潔的杯壁上映出的那張雌雄莫辨的臉, 他勾出一個嘲諷的笑來。
你真是可笑又可憐啊。
晚上, 加班幹活,活動室的門被意料之外的人推開。
還沒等他說話, 見雀走過來把一遝資料在他麵前的桌子上一字排開。稍微掃一眼就會發現,這些資料上有很多圈畫、書寫甚至計算的痕跡。
“昨天晚上我找艾博要了桐生院所有社團的資料, 還有學校幾年來對各個社團撥款的財務報表, 找出了幾個有問題的社團。”
大約是想著天都黑了所以沒了顧忌, 見雀隻穿著最簡單的白t恤就來了活動室。稍長的中發被用皮筋紮在腦後, 她從資料裏抽出幾張拿磁鐵把它們貼到了白板上。
並沒有開場白, 她直接切入了主題:“這張是古典舞部的報表。之前三年級的部長各項能力都很突出,排出的節目代表學校獲得了很多大獎。因為出去比賽的機票和住宿費昂貴, 學校一學期給撥出的經費高達60萬元。在桐生院,這個數目也就僅次於交響樂部。
現任部長寧芮芮上位後,由於編舞能力不行, 社團吃了一段時間的老本後在大賽上就沒了水花。她們的行程減少了,可這學期經費卻不減反增了十萬。這明顯是不合理的。”
“之後我去查了她的社交賬號,發現是個小有名氣的網紅。去年十月寧芮芮說自己交了新男友,之後曬出了不少她原本沒有太多能力消費的奢侈品。”
為了讓對比看起來更明顯,她把寧芮芮官宣男友前八個月在社交平台上曬過的東西,和官宣後到今天為止曬出的奢侈品分列了兩欄,每一樣物品都標出了具體價格。
末尾處,見雀也算出了這兩欄相差總額是48萬。
證明過這一點,她找到相冊裏放大過的圖片,將手機放到了燕於西麵前。
“從她博文裏說的男朋友為自己拍的照片裏,我嚐試了一些技術,放大了她眼睛裏反射的人像,然後調整了清晰度發現……”
燕於西接下她的話:“那個人是學生會的財務部部長。”
“……所以你知道?”
燕於西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先輕聲叫了她的名字:“見雀。”
“怎麼了?”存檔都用了兩次,結果二十來個小時的連軸轉全是白忙活,她有點抑鬱。
“這一次我賭贏了。”
見雀有點驚訝:“什麼賭贏了?鑒賞部的補救能不能過關還是未知數不是麼。”這個人這麼快就宣布勝利,是不是為時過早了。
“不是那個。”燕於西一隻手撐著下頦,微微歪著頭看她,語氣篤定而認真,“你還是偏心我的。”
不枉他自揭傷疤給她看,這次試探的結果還不錯不是嗎?他也不總是不走運的。晴朗的夜晚,在他空蕩蕩的胸腔裏,也可以有一百隻蝴蝶翩翩起舞。
哪怕這些蝴蝶日後會吸食著他的血肉,又或者破開他的胸膛飛出,都沒有關係。反正他深愛著毀滅和疼痛。
對動作電影鑒賞部的最後一次檢查定在星期天的下午八點。他們學生監察會的一行人剛要上樓,就撞上了抬著輪椅上樓梯的四個鑒賞部部員。
輪椅上,蔣清晨艱難地轉過身問好:“監察長好,幹事們好。”
看著這陣仗,燕於西好奇道:“嗯哼,這是在幹什麼?抬轎子嗎?”真有意思,玩的這麼快樂是忘了今天還要迎接檢查嗎?
“不是抬轎子,是抬傷患。”走在最前頭的尤京解答了這個疑問,“這傻子為了能請三天假,故意把腳扭瘸了。很睿智,對吧?”
那天得知這事,尤京氣得差點想衝去校醫院把蔣清晨另一隻腳也給打骨折。他又不是《黃金賭場》裏那個無能的文哥,還需要靠犧牲小弟來爭取機會。蔣清晨的做法就像在告訴自己,他們青龍幫無能、一盤散沙,麵對問題都隻想著怎麼躲懶,所以不靠他墊背的話連社團都保不住。